“沒錯。”
“她走的哪一條路?”
“是朝著茨瓦達方向走的,具體的情況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他們這樣的可憐人,讓人看了非常心痛。他們想一路要飯要到不來梅,可是不知道他們能否順利到達那裏。那位老人的情況不太樂觀,我當時就覺得他會死在我的雪橇裏呢。我也聽到了她說什麼船票,可是他們走的這麼慢,說不定也趕不上日期了。”
這位牲口販子的話讓我們的心又揪了起來。我一聲不響地從口袋裏掏出那個信封並把它打開,我覺得我有必要確認一下日期。正如那位販子所說的那樣,這張船票是由一年前還在的不來梅航運公司駐紐約代表處出具的,船次是二月份的頭幾天,可能是因為那位婦女不懂英語,因此並不知道這一點。
和那位販子告別之後,我們順著一條小河開始往前走。一路上我們走的非常艱難,因為有的地方雪沒過膝蓋那麼深。我們一路打聽,了解到他們一行人曾請求別人可以留宿一晚,可是遭到了拒絕。這個地方的人生活本來就很困苦,現在又是冬天,他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們看到前麵有一個小小的、孤零零的、半斜半彎的鋸木坊,冰已經封住了水輪,窗戶上有好多裂縫,都在用紙糊著。在我們走到房子旁邊的時候,一條瘦骨嶙峋的狗突然從雪堆後麵跑了出來,用沙啞的聲音一個勁地對著我們狂吠。這時,門打開了,露出一張憔悴年邁的婦人的臉。
我急忙說道:“您好,老夫人!請問這是您的房子嗎?”
“不是的,這是一個作廢很久的作坊,我是最近搬進來的,這個地方可不用掏房租。我是勃蘭鎮和格拉利茨之間的信差。”
“那就太好了,我們現在正在找是三個人。一個婦女帶著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他們昨天在勃蘭鎮,想到格拉利茨去。”
“上帝啊,原來你們在找他們!你們來得太晚了,那位老人已經不能說話了,他實在是太虛弱了。你們找他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給是給她送她落下的東西的。”
“那趕緊進來吧,你們在我這裏隻能收獲悲哀。”
接著我們走進了一個狹小空蕩的客廳,牆壁破得不行了。穿過一扇破舊的關閉著的門,我們來到了一間像畜廄的房間。
那裏麵可沒有點火爐,隻有一些木塊在一個用石頭堆起來的灶上燃燒著,所發出來的微弱的火光勉強照亮了房間。房間裏邊還是非常冷。灶旁的地上放著一些炊具和碗碟,一個破舊的桌子擺在窗戶邊,兩張頭盔式的椅子,一張床擺在桌子的對麵,馬上把我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隻見床上擺了一層樹葉,上麵蓋著一條破舊的床單,枕頭是用破棉絮捆起來的,被子就像是一個被磨破了皮的大衣。老人躺在那個床上,小男孩坐在他的腳邊。那位婦女正在用手臂托著他的頭,沒有抬頭看我們。
這時候,小男孩認出了我們,於是朝我們點了點頭。老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因為屋裏邊非常昏暗,我們不能看出來他是否睜著眼睛,看樣子像已經死了。我們沒有弄出動靜,隻是默默地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麵。
老婦人雙眼盯著我們,悄聲地對我們說:“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裏實在是太窮了,在我的女兒死去之後,我的壞女婿就把我趕了出來,我隻能住在這裏了。我每月從鄉政府領到四十克勞策救濟金,有時候依靠送信來掙點吃飯錢,根本沒有閑錢來添置一些東西。”
“他們是什麼時候來到你這裏的?”我輕聲問道。
“在中午的時候。他們昨天一整夜都是在雪地裏度過的,老人怎麼可以承受住這個呢?他們請求我讓他們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又怎麼可以拒絕呢?”
“他們吃東西了沒有?”我問道。
“吃什麼?我們這裏沒有吃的東西,現在就剩下一塊麵包了,也吃得差不多了。聽!”
我們看到老人的身體動了一下,斷斷續續地說道:“太冷了,我馬上就要死了,把我放在升天的床鋪上,蓋上柔軟的絲被。在我死了之後,你們也千萬不要簽字,否則他仍然會把你們綁在討飯棒上!”
小男孩哭的非常傷心,那位婦女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裏。房間裏除了火苗的劈啪聲,就再也聽不到什麼別的聲音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老人又開始說話了:“請求上帝賜福,凡是相信結局……相信永恒的愛的人!尋求……在脫離苦海的時候……尋求拯救之星……可以得到主的恩澤!”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手指著遠方,然後好像要用全力站起來似的,用充滿恐懼的急切聲音叫道:“他來了,馬上就要動手了,你們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