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無處可去，我和她。無目的地行走，隻是因為不想停下，一停下就會想起。
艾瑩沒有怪我，從眼神能看出。但她肯定會想的吧，隻要我說出那句話。
“我選前者。”
但我並沒有，我害怕了。
明明是即將結束的生命，明明早就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但還是。
死亡麵前人人都會恐懼是借口，我本就應該說出那句話的。
雖然最後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但還是被恐懼壓倒了，明明是一具隻有不到一年時間的軀殼。
也許那個老嫗活不到一年了，不如讓我活……也許她自己知道有絕症了，快死了，才放棄生命……也許她就是因為這個才躲進森林裏，聽說有人在林子裏休養三年後治好了癌症……
這都是借口，謊言，為自己的猥瑣所找的冠冕堂皇之詞。沒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哪怕是隻剩下最後一天，一小時，一分鍾，或一秒。
就連我這個垃圾都不願意果斷地去死，去做那個實驗也是因為還可以有365天可以活。
總而言之，老婆婆沒錯，艾瑩沒錯，我是垃圾。我害一個老婦人為一個即將死去的垃圾丟了性命，我害一個小女孩因為一個垃圾失去了奶奶。
“嗬……”不禁苦笑出聲來。
艾瑩看了下我，也沒誤解這聲笑，隻是不知不覺食指就被她拉上了。
“你沒錯。”艾瑩說，“不怪你。”
緊接著又是沉默……
……
……
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車輛都飛快地行過，這個時間段沒什麼像我們一樣的閑人，碩大的廣場上的人也稀稀寥寥，廣場中巨大的屏幕上正重複著發生的新聞。
“喂，喂喂，聽得到嗎？”屏幕中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無數人的目光聚焦過去，除了我。
艾瑩鬆開了我的手指。
我望向屏幕。
“喂，喂喂。”
好像在試音的樣子，但屏幕中的圖像讓我移不開目光。
是那副麵具。
小醜。
“哦，聽得到啊，那說正事，白……不對，林葉，你的老屋子我沒毀掉哦，隻不過放了個相當於微波爐爆炸那樣程度的炸彈，順便替你清理下你積蓄已久的垃圾，重裝修下還能用哦。”
“那麼，看來是我高估你了，所以我就給你一個優勢吧，那間屋子裏的東西和人我不碰，也就是說隻要你一生都躲在你那小狗窩裏就會平安無事的哦，哈哈，那就這樣，回見。”
屏幕中重回了以往的新聞，注視的人群們也都議論著四散走開，隻有我還呆在原地。
艾瑩拉了下我的手，“走吧。”
不論如何，起碼有了目的地了。
到了樓底下，我才意識到。
陷阱。
永遠不要依據敵人故意給你留下的信息來推測敵人。這是我始終相信的一句格言，所以我不去推測小醜在爆炸現場留下的字。
可能進了這個小區，或是進了單元門，再還有進了電梯，再或者進了家門，我所麵對的都可能是一支黑洞洞的槍管。
但也無所謂了。
從他發起挑戰，在廢墟中塗上宣戰二字時，戰爭就開始了。
說到底，隻是我太遲鈍了。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輸了。
但還是不能讓艾瑩一起陪葬。
進小區的時候我讓她在門口等著，進電梯的時候我讓她在門口等著，要開門的時候我讓她在電梯裏等著。
一旦有什麼聲音趕緊逃，我是這麼對艾瑩說的。
但什麼都沒有，當我要回頭招呼艾瑩時，她早就站在了我身邊。無論是小區門口，電梯口，電梯中也是，都沒有執行，幾次勸告威懾也都沒用。
我沒法說什麼，責怪也好，歡欣也好。
屋內牆壁已經被小爆炸的衝擊灼燒染黑，我所積存的生活垃圾也都燃盡，天花板上一片漆黑，要好好清理才行啊。
窗戶像是被重新安裝了一樣，嶄新，透明，絕對是被人重裝了。不可能是物業，我也沒剩下什麼朋友，就算有也沒鑰匙，那麼剩下的能進來的就隻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