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燭,正如她的名字。她生來就注定成為一名教師。何燭的母親願意,何燭自己也願意。是何燭的母親給她取的這個名字。
何燭的母親是一所中學的校長,慈祥的麵容中藏著嚴厲,上一秒還在笑眯眯地看著你,下一秒就可能變成一副羅刹臉。
何燭母親的學校排名是縣第一,市第一,省第二。許多本地的外地的家長都爭著把自己的孩子推進這缸墨水,許多的孩子卻又拚了命的抗爭他們家長的做法。
嚴。
何燭的母親是位很有領導力,教學能力非常強,好勝心同樣強的人,采取的各種措施也會實打實地讓學生們提分,而且還不止一點半點。一科滿分150,學生幾乎都是130、140的。
但家長和何燭的母親都說,還不夠。但家長心底裏卻很開心,而何燭母親卻不開心。
分數這麼高,學校管的自然嚴上加嚴,家長們也都接受了,替他們的孩子。
拿午休的兩個小時打個比方吧,前半個小時分三批人,打飯加吃飯加清潔碗筷最多15分鍾,一批完了立馬下一批,每個人有固定的位置,上一批沒吃完的會被下一批趕走。吃完後立刻午睡,20分鍾後準時起來,按中午吃飯的順序去水房洗漱,加上操場集合,一共5分鍾,不允許有任何拖拉。
跑步5分鍾1000米,各班有各班的陣型,不允許亂一點,且需要幾十個人的步伐一致。
2分鍾回班。
20分鍾做一張隨機科目的卷子,滿分100分,要求最低分數是90分。盡管那張卷子上完成時間寫著1小時。
10分鍾朗讀時間,隨便拿出一本課本或筆記本,大聲朗讀上麵的需記內容,聲音必須大到在一個班幾十人中的大吼中讓自己聽見。要是你碰巧在走廊,你會以為進了獅子群。
30分鍾寫作業,作業量不說你也清楚,這可是占用了一天24小時中的重要的半小時啊。
8分鍾預習,5分鍾在筆記本上寫下本節課應講的所有知識點。
到此,午休時間完畢。這還僅僅隻是一個午休。
在這樣的環境培養下,每個學生都被練成了學習機器,能在十分鍾內記住一本書上所有知識點,能在十分鍾內寫出一千字的作文,能掃一眼題目然後用兩分鍾做出一道數學應用題,能在五分鍾內掃一遍選擇題然後寫下abcd。
何燭母親很滿意,但教育局似乎不滿意,所以何燭母親也不滿意。
她的學校一直都是第二。而她覺得該做的都做了,學生們的睡眠時間也壓到了4小時,加上午休。一天幾乎有18個小時都在學習,成績也非常高,但為什麼省第一的寶座就是不能給她的學校呢?
何燭母親不明白,但何燭明白,為了明白地更透徹一些,何燭主動向母親請纓,去那個第一考察一下。何燭的母親沒覺得不妥,而覺得是個機遇,正巧母親忙著帶一群巡邏隊在學校巡邏,沒時間去,自然這個使命就交給了何燭。
何燭也是一名教師,見習的,還未正式上過一節課。
何燭去了,然後回來了。何燭說自己找到了第一的方法,但需要實驗,於是何燭母親就把新年級的一個“最差”班交給了她,反正這是一個誰都不想管的爛攤子,不如讓他們當小白鼠。
何燭剛實習,還保留著些許激情,不像那些老木頭,恨不得自己的學生都是真正的機器,連喘息都不要有。
何燭當老師可不是因為母親的堅持和身不由己,是她本來就想當,想了解幾十個幼稚麵孔後純潔的內心,她喜歡小孩子,她喜歡純真。
何燭懷著滿腔期待,邁進了這個所謂的“最差”班。
學生們都無精打采,卻很安靜且坐姿端正。顯然是前幾個“獄卒”給他們上了一課,而且進了這個學校的學生,早就已經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了。
大部分的學生已經雙眼無神了,這是讓何燭最心痛的,就如同那些已經在這個學校待久了的學生,冰冷地如機器一般。
何燭要改變。
何燭拿著好多根彩色粉筆在黑板上畫來畫去,並一直用身子擋著,學生們看不清她身後藏著什麼。隻看見那許多彩色粉末像彩色的雪一樣飄舞。
彩塵飛舞。
“哈!”何燭轉了過來,手裏拿著七八根彩色粉筆,棕色毛衣被粉塵染成虹色,何燭的鼻頭和下巴上也都沾滿了色彩,但嘴是咧著的,笑著的。
何燭意識到她擋著視線,輕輕地跳下了講台,彎下腰,讓身子和坐著的學生們一般高,像個孩子一般地欣賞著她的傑作。
孩子們目瞪口呆。
黑板上是用七八種顏色的粉筆畫成的“何燭”兩字,筆鉤處還調皮地彎成一個弧,“何燭”兩字旁邊也沾滿了彩虹般的粉塵。
何燭笑了起來。
孩子們也都笑了起來。
大笑,夾著淚。
何燭慶幸自己遇到了一群純真的孩子。
孩子們也都慶幸自己遇到了一位真正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