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燭把所有粉筆擺到黑板前,用輕快的語調說:“讓我們每個人,都用幾種自己最喜歡的顏色,寫下自己的名字,讓我認識認識你們好嘛?”
孩子們都麵露喜色,卻無一人上台。
何潔尷尬的笑著。
就這樣僵持了大概半分鍾,一個男孩走上去了,用的是最普通的白粉筆,在黑板的左下角,寫上了“古旻”兩字,真是奇怪的名字。
他剛一落座,學生們便一哄而上,從粉筆盒中搶出自己喜歡的那個顏色,在黑板上肆意塗抹著,有的孩子甚至用上了五、六種顏色。
最後,黑板上一塌糊塗,孩子們的臉上也是。
但每個人都很開心,都眯起了眼睛,咧開了嘴巴。
他們從未想過會遇到這樣一位老師,上這樣一堂課,這樣寫下自己的名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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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慢慢地幾年也過了,雖然何燭的班級仍然是“最差”,可在何燭和所有學生的眼裏,這是“最好”。
連其他任課老師也被慢慢感動,他們上的課也都變得有活力,也能在辦公室裏看到他們興衝衝的備課。
“要快樂”是何燭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學生們的一句話,而他們也確實做到了,有人喜歡打球,有人喜歡音樂……何燭用自己的課或自習專門上那遠本就不存在的音樂和體育課,反而何燭的科目是第一。
何燭清楚地了解到了,也證明了,無論做什麼,有樂趣,才能做到最好,更好。這正是何燭去“第一”考察到的東西,也正是何燭母親所不理解的東西。
教育局一直不告訴何燭母親的那句話是“我希望看到的不是整齊秩序的機器,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教育局知道何燭母親聽不進去,於是告訴了何燭,何燭也正是因為這句話,心中才有了答案,才去“第一”那裏尋求證明。
三年過了,也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其他班級仍在重複365天如一日的活動,而何燭的班級卻在告別。
有人歡笑,有人抹淚,每個人都自發地向所有老師告了別,更有人擁抱了老師,其他學生見了,也去抱,於是所有人抱成一團。
中心的不是何燭。
何燭在向她母親爭辯,並將教育局的原話告訴了母親。果然,母親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但何燭也看到了,母親輕微的顫抖。
母親把何燭炒了,並大罵何燭創造了分數曆史新低,其他任課老師也逃不過大罰。何燭向母親要求把一切錯回到她自己身上,於是再沒有一所學校敢雇傭何燭。何燭在業界臭了,再也當不了老師了。
但畢業典禮還要繼續,接下來是每個班代表的演講。演講給家長,教師和學生們聽。
這是最後的寄托,何燭和本班代表,一個戴眼鏡的機靈小瘦子,用了好幾天寫下了一個草稿,期望這次演講能打動母親。
一個又一個機器班的發言,最後終於輪到了她的班級。
“尊敬的各位老師、同學,你們好。我是馬笑嘯。”標準開場白。
“……”一陣寒暄。接下來就是重點。
“我有些話想獻給母校。”
“我們生活在這校園裏,生活規律,學習用功,學校的設施齊全,領導的措施也合理,在這個校園裏,我們充分鍛煉了意誌,提高了學習成績,還加強了身體素質。”但是……
“但是……”
“但是我希望老師和主任們能夠多尊重些學生的意見,親自彎下腰來聽聽學生的需求,拋開那些嚴格的規定,把人當人,讓我們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意識,把緊到極限的弦鬆一鬆,我們不是機器,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同樣我想你們把我們當人看待,不要隻顧著成績和升學率,多為我們著想著想。”
何燭很滿意。
“學校不是監獄。”這是何燭不知道的。
“我利用一個月中一天的假期,搜集了以下資料。”這不是何燭讓他搜集的,他也沒告訴何燭。
“這是各個典型監獄與本校的對比圖和文字說明,你們拿到的那一疊疊資料5頁後就是這些。”何燭沒注意到,今年的本校資料比以往厚了不少。
家長們和學生們紛紛翻動,家長堆中不時發出“哦~”和“噓~”的聲音。教室們則沒人敢翻,有的人好奇不住,把手放到上麵,立馬被校長的目光刺回了手。
“家長和同學們,看到了吧,和本校標準基本相同的是歐洲一個小島監獄,而裏麵關的都是犯了殺人這一等級的惡行的人!”
學生們都低著頭,咬著牙,沉默不語。
“我們到底是來上學的,還是來服刑的!”他舉起手高喊。
學生堆中慢慢有了聲音,那是藏匿忍耐了幾年的憤怒火苗的聲音。
“家長們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們引以為傲的孩子們過的生活,你們絲毫不顧孩子感受,把他們硬塞到人稱“學生地獄”的這個學校裏來,我問你們,嚐試過一天他們這樣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