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錢到用時方恨少(1 / 2)

淩江鬱悶地喝完最後一口啤酒,順手將酒罐仍了出去。酒罐在地上劈裏啪啦地向前滾著,發出刺耳的聲音,不過很快就沒了聲響,掩埋在夜色裏。他摸索著找出一支白沙,點上,火頭便忽明忽暗地閃耀著。

望著橋下車來車往,淩江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這是北四環上的一座橋,淩江記不清上學的時候多少次從這座橋上經過。那時候從學校穿過這座橋,到對麵林立的店鋪中挑一家,喝喝酒,侃侃天,留下了多少愜意的日子。而今終於畢業了,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來重溫一下當年。

淩江曾無數遍在腦中模擬過畢業後的日子。而等到拿到畢業證,學校宣布從此再無瓜葛後,突如其來的就業壓力和失落還是讓他驚慌失措。住房,吃飯,工作,僅僅這三個最現實的問題就讓人頭疼不已。就像剛剛斷奶的孩子,一麵掙紮著過渡,一麵尋求著讓自己心裏覺得安全的生存方式。淩江跟兩個同學搬進了學校的一個地下室,這樣吃住還繼續在學校裏,既省錢,又可靠。白天便帶上倆饅頭或者是麵包出去找工作,麵試,一家又一家,屢敗屢戰。即便這樣,每月200塊錢的房租加上其他花費還是讓淩江捉襟見肘,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淩江記不清楚為了掙錢做了多少次臨時工,搬家,送水,建築工地的小工,髒活累活都幹過。繁重的體力勞動讓淩江意識有些模糊,他搞不清楚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供完大學有什麼意義,難道就是為了做這些與自己所學所知不相幹的事?而自己像喪家之犬似的,流浪躑躅在北京,又是為了什麼?一想到這些,淩江便有些抑鬱。

北京的7月熱得肆無忌憚,好像不烤熟千八百人就誓不罷休的樣子。果然,噩耗傳來,又熱死兩個。是人都不想死。所以人們都待在空調屋裏,吹著冷風。淩江也待在屋裏,他沒有冷風吹,不過好在地下二層冬暖夏涼,有天然的空調,所以並不熱。他已經好幾天沒出去了。他不再需要為工作的事情那麼著急了。在老師和一個朋友的幫助下,他費了好大的勁兒,與母校達成初步意向,進入學校資產管理處工作。熟人關係在這個時候展示了巨大的能量。因為他清楚,就憑自己在北京無根無望無權無勢沒錢沒親戚光棍一條,沒有熟人的幫忙,是進不了大家擠破腦袋都想進的高校。所以聽到這個消息時,淩江便感覺自己像打了雞血。畢竟,北京戶口,穩定的事業編製,從此老子也是有單位的人了。隻是聽到要先繳三千大洋的協議押金時,淩江便又像中了生死符,蔫了下去。

三千?這不要了老子命嗎!去哪裏找三千塊給你?總不能問父母要吧?大姐商量一下能不能等我賺了錢再繳?學校人事的大姐透過眼鏡拿眼球盯了他半天,淩江便有些發毛,隻好悻悻然撤退。錢啊,去哪裏弄三千塊?坑蒙拐騙、打家劫舍要不去做“少爺”?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心裏就容易滋生邪惡的念頭。淩江被突如其來的想法下了一跳,多年養成的道德觀還是讓他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

晚上蕭洋約淩江出來吃飯。蕭洋是淩江大學同學,班級不同,但一個專業。由於家庭背景相似,又能聊得來,所以兩人一直走得很近。不同的是蕭黎更聰明靈活些,很注意經營人際關係,認識的人也比較多。在淩江進學校工作上,他費了很大心思。他自己留在了母校的一個學院工作。所以兩人又要麵臨同一個問題:三千大洋的問題。

蕭洋問:“你搞定了沒有?"淩江說:"正愁著呢!"蕭洋說:"你別煩了,知道你什麼狀況!反正隻是周轉下,我已經從一個朋友那借了六千,我幫你搞定了!哎,打住,就這麼定了!別說了,我明白。”淩江心裏感動,心想有朋友真是好,雪中送炭,患難見真情啊!

淩江不知道晚上喝了多少酒,一瓶接著一瓶,直到意識模糊,才跟蕭洋告別,跌跌撞撞地晃回地下室。那天晚上淩江睡得很踏實,幾個月來最踏實的一覺。

淩江再次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9月了。他在老家待了一個多月,除了需要給那些幫助自己的人準備一點老家特產以外,他還想和閔芳甜蜜一陣子。兩人高中時就戀上了,也算是青梅竹馬,隻是那時學習時間緊,學校又不提倡,一直處於半公開狀態,直到上了大學,雖是異地,卻也迸發出火一樣的熱情。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兩人你來我往,不是我看你就是你看我,路費電話費雖花了不少,可該辦的事一樣沒落下。淩江想畢業後兩人就可以天天膩在一起過小日子了。哎呀,這個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