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過,便忽然收到指令,所有參與考核的弟子即刻於昆侖殿集結。入了殿,隻見路瑤師姐正立在大殿前,在我邁過門檻的刹那,目光迅速掃向我。因著霓園的規矩是不得仙尊允許不準靠近,故而自上次過後,這還是我頭次見她。
人已到齊,路瑤便宣布了今日聚集眾人的原因,於今夜,進行第二次考核。
瑫雪說,她定是看我不順眼,專程挑了仙尊師父不在的時候進行考核,如此,若想找個借口將我二人趕出山門便會容易的多。可我心裏卻不是十分認同,即便沒有仙尊師父,我也絕不會讓她那般容易的如願。倘若我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怕才當真是丟了仙尊師父的臉。
第二次考核的題目,聽起來甚是簡單,責令所有參加選試的弟子酉時起進入後山的劍靈穀,三日後方可出穀,中途離開,便算作棄權,不能通過考核。
因了是考核,我絕然不可能帶著寵物入穀,因而諦靈隻得眼巴巴地看著我與瑫雪離開,眼神裏的擔憂,我卻都明白,伸手拍了拍他的頭,他便用小耳朵蹭了蹭我的掌心,癢癢的。卻也暖暖的在心裏。
天宗門的排位一向是以實力為準,故而接引弟子參加考核的定是排位靠後的,可瞧著眼前打頭的這三位,其中高個子的師兄和他旁邊的師姐我曾在初入山門那日見過,正是法務長老的二位弟子,另外一位矮個子的師兄更是擎峰掌門的弟子,這般身份那排位想來是絕不會低的。如此,可是大材小用了。
經過初次考核,原本數百名弟子,如今已隻剩下百餘人。劍靈穀地勢較低,雖名為劍靈,但卻未曾見到任何與劍有關的事物,穀底被一大片竹林完整覆蓋,林間一片沉寂,除卻眾人踏在草地上發出的窸窣聲,沒有半分旁的聲響。
待領隊三人離開後,眾位弟子,便各自撿了舒適地方坐了下來,起先皆是一副嚴陣以待,可直至天光破曉,竟無甚異常發生。一整夜不曾休息的眾人此時有些鬆懈下來,開始四下走動,彼此攀談,恍若仍在前山一般。
瑫雪靠在我身邊的竹子上轉頭望我:“如今卻是什麼情況?”
我銜了一根草在口中,手指撥弄著草尖尖,緩緩搖頭,什麼情況我自是不知,可這三日也絕不是白呆的,隻不過還未曾真正開始罷了。瑫雪點頭,便與我一同入定,繼續修習煉氣之術。這一日過的飛快,待到天完全黑下來,本還在聊天堅持著不曾休息的弟子,也漸漸現出了疲態。四下裏忽然越發的靜起來,靜到連風聲都不曾有。
環顧四周,依舊是沒有任何異常,我伸手拉了拉瑫雪,卻發覺她早已睜開了眼,許是獸類的本能,她此刻皺著眉望向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
我點頭:“嗯,你聽,什麼聲音都沒有。”
瑫雪:“連適才的風都停了。”
“不隻是風,瑫雪,這林子裏竟連蟲鳴都不曾有過,太靜了,反而才是問題。”
“符之,符之你在哪兒?”不遠處忽然有人開了口,抬起頭望去,似是同來的弟子正在尋找同伴。
“你們可曾看見符之?”他向旁人打探,可轉了一圈,卻是無人知曉。那人,仿佛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許是太過要好的關係,因而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可他離開眾人四下查探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這卻隻是個開始。
子夜時分,靜謐的夜色中又有人聲傳來,已然算不清這是今夜第幾次:“阿芙,阿芙——你別嚇我……”
百人的隊伍,到了此刻隻剩下一半不到,眾人頓時有些慌亂。通常情況下,越是這樣的時候,越需要一個挺身而出主持大局的人。我抬眼望去,果然,不遠處一名青衫男子站起身來高聲開口道:“大家聽我說,先不要亂,如今我們隻剩下這些人了,想來是真正的試練已經開始,我們現在能做的便是緊緊地圍在一起,照看住彼此,盡可能不要脫離隊伍。有什麼事情,大家也好共同應對。”
恐懼占據精神上風之時,已然無暇顧及此人是否有足夠的資格號令大家。聽他言之有理,便紛紛聚集到他身側,如此便堪堪挨過了第二夜。
待到第三夜入夜,眾人已熬得雙目通紅,紛紛因體力不支依靠在一起。那青衫男子便將眾人分作兩組,輪番值守,可即便是輪至休息,卻也因了精神高度緊張無法安眠,進而成了一次次的惡性循環。我環顧四周,眾人周身原本縈繞的氣澤如今已被疲憊消磨的所剩無幾,此時若當真有什麼妖物衝出,這隊伍定會瞬間潰散不堪。餘光瞥向那青衫男子,卻發覺他竟也在注視著我,見我望他,便點了點頭,神色自若,確不是等閑之輩。
子時一過,天空忽然濃雲閉月,切斷了山穀中唯一的光源,瑫雪從懷中取出一枚拳頭大的夜明珠捧到我跟前,我笑她竟還藏了這麼個好東西,瑫雪搖頭,卻道是仙尊師父給的。不由無奈,普天之下,還有什麼是他不曾料到的麼?來不及多想,隻覺四周忽有強烈的寒意襲來,我猛然站起身,便聽見不遠處一名女弟子的尖叫聲:“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