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定是最近仙尊大人心氣很順,不然絕不會有心情顧及我們死活。坐在青雲峰頂,瞧著對麵仙尊大人一襲青竹色長衫被山風拂起,配合著那畫中仙一般的容貌,著實稱得上天人。可一張嘴便全然不是這般景象了。
仙尊大人說了,之所以決定親授我們術法,原因無它,隻為了維護他一以貫之的英名罷了。說這話的時候,那目光不偏不倚地剛好掃過我的臉上,我便明白,言中之意實為:莫要丟了本尊的臉,不要亂看,對,說的正是你!
這一堂課委實有些枯燥,起先便是以天地五行論起,金、木、水、火、土。五行能相生相克。木能起火;火焚萬物皆成灰土;土聚成山,山中有石,煉石成金;金乃少陰之氣溫潤流澤,銷金自成水;水潤草木。故曰: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木植於土;積土成堤而防水患;水能滅火;火能溶金;金成刀斧劈木成柴。是以: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於天地洪荒間修行,必有五行屬性中其一。
仙尊大人說到這裏,斜睨了一眼瞌睡連天的我,道:“每個修仙者施展術法之時,都會因其各自屬性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氣澤。”我猛然便精神了,生怕他下一句會向我發難,不過山巔此刻左右不過我們師徒三個,便是答不上來,約摸著也不會丟了師父的顏麵,餘下願罰,我也無可奈何。我彼時厚臉皮地這般想法初初萌芽,後來還未長成生機小苗便被我師父生生扼殺。方法很簡答,師父說:“本尊定義的丟臉,與旁人有何幹係,誠然是本尊一人說了算。”後來,不論我做什麼,隻要師父瞧著不高興,便是丟了他的臉,丟他的臉,後果很嚴重。
“瑫雪,你乃雪狼修成的妖,想來基本的煉氣之術應習得不錯,便給你旁邊的這個笨蛋瞧瞧。”
旁邊的……這個笨蛋……
我一個激靈,咧開嘴,他說的一定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瑫雪應是,便闔上雙眼,入定修行。片刻後,隻見她周身開始散放出冰冷的氣息來,氣息漸盛,頃刻間化作一片冰藍色的氣澤將她籠罩其中,隨著她的呼吸吐納,如潺潺溪流緩慢於她身側環繞。
竟是與當日那女媧後人容心是極為相似的,隻比起那容心,瑫雪的氣澤顏色尚淺。
“可是能覺出她周身的氣息?”
仙尊師父顯然對瑫雪的表現十分滿意,此時這般問我,令我心中多少有些不快。我雖不是什麼天造英才,但起碼不該是個笨蛋,自己不曾教授,竟來怪責於我,怎能令我心中不生憤懣。故而雖不敢太過強硬,卻也沒什麼好語氣:“自是感受的出,不隻感受的出,還能看得到!”
我這話說完便覺得自己與瑫雪相比似是一個五歲小童與百歲長者比閱曆,當真差的不是一兩點。後來我說出心中想法時,仙尊師父與瑫雪一同望我,半晌,瑫雪方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與我道:“婠昀,我似是未曾向你提過,我如今已是四百二十七歲,怕是要數個百歲長者方才成比。”
我:“……”
彼時,我說出看得見氣澤形態時,仙尊師父的反應顯然不同往日的平靜,他望住我,開口道:“你看到了什麼?”
“淡藍色的氣澤,圍繞著瑫雪緩緩流動。這氣澤中無甚殺氣,故而流速緩慢。若是如上次容心那般,便是飛速旋轉著,如同高處飛流而下的落瀑。”我邊說邊轉頭望向仙尊師父,隻見他望著我的眼中似是染上了幾分笑意,緩緩點了點頭:“竟是如此。”
普天之下若誰能從我師父口中問出他不想說的話來,我拜她作祖宗都成。因為很顯然,師父他老人家一番感歎後,什麼都不曾告訴我。隻叫我按照他說的方式,每日早課散課後,到這青雲峰山巔,修習煉氣之術,日落十分,方可下山。
師之命,焉有不從。更何況還是個脾氣古怪,時陰時晴的師父。
我每日按照仙尊師父的要求,下了早課便到青雲峰山巔,直至第二次考核開始。可這煉氣之術委實枯燥了些,不過坐了三日,我便有些耐不住了。仰頭望了望遠天的太陽,約莫不過亥時剛過,可是這心裏卻猶如長了草,癢得厲害,索性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可方才起身伸了個懶腰,便瞧見不遠處一隻鳥兒朝我飛來,那鳥兒通體水藍,似是隱約透著光澤,待到了近前,方才看得出,哪裏是什麼鳥,分明是以氣化出來的,鳥兒在我麵前的石頭上棲落,一張嘴便是那人的腔調:“西北大涼進犯,五城聯抗,定於今日出征,待我凱旋再續,思念甚切。”
我覺得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如今我的救命恩人即將奔赴戰場,雖不能同往,但豈有不去送行的道理!嗯,是了,我絕然是因著這個重情重義的理由才下山的,而非是為了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