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他原本以為自己並不在意,便是當日用劍氣刻下那四個字之時,也不過是年少意氣,被她纏的沒辦法。左右不過是舉手之勞,卻從不曾想過其中深意。
九天第一神將勳揚霸道跋扈一世,凡事隻問自己。於是,便可將她滿腔的熱情,一次次殘忍熄滅。不斷地推拒,不斷地否決。
“你可記得,當日我曆劫飛升真神,於玄誅峰頂受天雷業火,在結界中待了七日,她以為我不知,那七****始終守在結界外。原本司藥曼陀神君那幾日是要到東海為水君二殿下看診的,因著不知天劫何時了結,她怕曼陀趕不回,便求了曼陀三天三夜,硬生生將人家堵在藥廬裏出不了門。”他微微仰起頭,目光水樣溫柔,每一次的漣漪都落在繁卿眼中。
“那曼陀老頭是什麼脾氣你自是知道的,光是這般好言懇求絕不能允,便是每日清晨奉著青蓮甘露做茶,午時呈上東荒峭壁上方才得以生長的紫靈芝,傍晚更要趁著暮色欲沉未沉之時去死氣遍布的天際西海捉紫腹羅魚。她以為我不知,在我曆劫過後的那一整年裏,她每日皆是如此。諸如此類的傻事,三萬年來,她不知做了多少,每次,卻都是為我。”他頓了頓,轉頭望向他,“繁卿,你說,我勳揚何德何能,令她如此?!”
繁卿沉默,她原是不知,這份情,竟如此羈絆至深。
“尊上,我知攔你不住,可便是取了你的心,也還不夠,”她望住他歎了口氣,“還需那靈竅輔陣。”
“靈竅……”
“對,這世上隻有一顆靈竅,正在朝陽君的法器上。”
“朝陽……嗬,是朝陽,便好。”
不遠處清風拂過,那人一身白衣翩然躍下雲端,大步行至勳揚麵前,語氣卻是絕不客氣的:“你說的沒錯,勳揚,你何德何能,要雲霓為你至此?”
“勳揚,你一生自負,滿口的九天重則在肩,洪荒使命為先,卻忘了,我們雖為神仙,心,卻也是肉長的。”
“不,你的心,當真是鐵石鑄成,不若如此,斷不會對雲霓如此狠絕。”他看著他的眼中侵染著濃重的仇恨。
“你當恨我,可朝陽,我要帶她回來,你可願助我?”
朝陽君皺眉:“不願,可我要她回來。”言罷撫掌,那碧色靈竅便這樣躺在掌心之中。
“朝陽,你說得對,若有來生,我願成為守護著她的那一個,如你那般,傾我所能,給她所有。”
若非失去,便決然不知,你在我心中紮根之深。那在桃花林中翩若驚鴻,一個回眸望住我便展露笑顏的你,薄唇輕啟便是這九天之上最動聽的聲音,你說:“我見過你,你是勳揚,你是九天第一的司戰神將。”
“你又是誰?”
“我是雲霓,悠悠雲海的雲,霓虹生煙的霓。”
“雲霓,竟是雨後天虹之意麼?”
“嗯。每每雨後初霽,便是我步雲起舞之時……”
若天可垂憐,你我還有來生,我定會尋到你,那句始終藏在我心底,卻因為藏得太深連自己都未曾發現的話,必要說與你聽。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你若墮天,拋卻一切我願相隨。
“我一生自負,總以為守護洪荒安定是我此生唯一所求,待到此刻方才驚醒。這天地間沒了你,八荒平定於我,已無甚意義。”
手執仙訣,將那碧色靈竅用力擊入胸口,天地頃刻動蕩,大片濃雲自天邊翻滾而來,似火驕陽伴著傾盆大雨,電閃雷鳴震耳欲聾,遠處天河攜卷著巨大的波濤將天際深處籠罩在大片水霧當中,將雲霞折射出七色光彩,雨幕陽光中筆直而立的那人,雙手捧著自己滾燙的心髒,轉過身,俊美無儔的臉,泛著奪人心魄的蒼白,卻始終帶著那般滿足的笑意。
“繁卿,便交給你了。”
他轉身望向淩波台下重重霧靄,兀自開了口,這話卻不是對他們說的。
“敘了這許久的舊,也是時候了,你且等等我,莫要走得太快。”言罷一個輕躍,不曾有半分的遲疑,由此隨她而去。
……
“三萬年間,你可曾愛過我?”
我若說愛過,你可還會這般選擇?
……
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