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鏡框仔細看了看,畫作似乎有些年月了,紙色有少許發黃。畫麵上幾支蘭草俊逸斜飛,頂端的蘭花似放未放,根處幾顆卵石,幾點淡墨波痕,留白處用瘦金體題著一首唐詩,摘自杜牧的《蘭溪》——
蘭溪春盡碧泱泱,映水蘭花雨發香。
楚國大夫憔悴日,應尋此路去瀟湘。
落款是“幽蘭居士”,鈐著同樣的印鑒,沒有時間也沒有其他題跋。我看了半晌,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惠姨,這幅蘭花有什麼特別的嗎?”我指著這幅《蘭溪》問婦人。
被我喚作“惠姨”的婦人走過來,微笑著說:“也沒什麼特別,隻是這幅畫是藍老的祖輩畫的,是藍家代代相傳的畫作。”
“哦,”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藍老把這幅畫掛在這裏,原來是祖上流傳下來的。”中國傳統文化裏講究傳承,家族傳承是其中比較典型的代表。
欣賞完屋子裏的作品,時間已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惠姨時不時走到外麵去給藍老斟上茶水,照看一下藍老,顯得無微不至。
小周拿著相機不停地拍照,不放過每一件細小的藝術作品。對我們來說,這麼近距離地欣賞藍老的作品,是難得的機會,得多留一些清晰的相片作為紀念。
就在我們打算告辭的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惠姨趕去開門,在外麵抽煙的刑警已先一步幫忙打開了院門,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男的穿著筆挺的襯衣打著領帶,女人也是一身標準的職業裝。
“你們找誰?”年輕的刑警問道。
“他們是我們約來的律師。”門外的人還沒回答,惠姨就搶先回答了,並將兩人迎了進來,徑直將客人引進了屋子。
“你們有客人,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等婦人再從屋子出來,呂昭跟婦人說。
“也好,怠慢了……藍老約了律師談修改遺囑的事,我也要幫著藍老照看著點,就不留你們了。”婦人低頭含笑致歉。
“哦,這樣啊。”呂昭說,“那,藍老打算在百年之後怎麼處理那些作品啊?”
“呃……”婦人猶豫了一下,“藍老打算把所有書畫作品全部捐給湖南國畫研究院……”
“藍老真是高風亮節啊!值得我們這些晚輩好好學習。那好,你們忙,我們就不打攪了。”我們跟藍老也打過招呼,就離開了院子。
我跟呂昭在湖南大學圖書館前的毛主席紀念碑下分手,我們下車交換了一下意見,都覺得藍月案情如果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很難取得突破。
“或許,她真的就是自縊的。”我說。
“也許吧。”呂昭蹙著眉回道。
我和小周返回報社,一路上,小周在平板電腦上寫寫畫畫,不知道在寫些什麼。等我們到了報社,我打開車門正要下車,小周卻叫住了我,給我看平板電腦。我拿過來一看,上麵已經撰寫好了一篇報道:《金石書畫大家藍海高風亮節,擬捐出全部書畫藏品》。
“越來越手快了啊。”我朝小周投去讚賞的目光,小周淡淡一笑。
我向老舅彙報完工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有些日子沒回來了,桌上應該已經積了一層灰塵了吧。打開房門卻嚇我一跳,桌麵幹幹淨淨,各種文件擺放得整整齊齊,跟我離開時一樣,甚至更加整潔,難道我走錯了房間?
見我在門口愣著,身後有同事卻笑了:“你呀,真是找了個好助理,小周剛剛回來,自己的辦公桌都沒清理,就先幫你清理完辦公室了!”
“哦。”原來是這樣,我裝作無所謂地說,“應該的嘛。”
剛剛坐下,小周端著我的大號白瓷茶杯走了進來,放下茶杯後就離開了。幾個要好的同事看我回來了,跑到我辦公室裏打探關於藍月的案情細節。我自然不會放過這種表現的機會,口若懸河地給他們講起來,講到驚險處,還故意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引得他們發出陣陣驚歎。
“自殺也搞得這麼神秘,這女人有點不正常了吧?”
“是不是搞藝術的都這麼無厘頭啊?換成我,怎麼也不會選擇上吊啊,舌頭拉得老長,醜也醜死了,嚇都嚇死了。”這講法跟蔡敏幾乎一模一樣,說這話的是女同事,也隻有女的才會這麼在乎自己的死後的儀容吧。
“我覺得吧,還要繼續監視調查一下楊颯,三百多萬呢,可以買多少條命了?我總感覺這裏麵有玄機,不會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