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到我這個歲數,縱使再腐朽不濟,也總是會有三兩個不在一個圈子中的好友,比如弗戈森諾的現任校長之類的。”達沃尼少將眯起眼睛,“不過即使是我,在知道這件事時也多少有點意外啊。原本策蘭對自己的家庭閉口不談,我還以為或許是因為兒子太不成器讓他臉上無光呢,沒想到竟然完全相反……如果換成別人,早就在競選中充分利用這點了吧,一定可以拉到更多的選票。”
“策蘭父子都是一個脾氣,表麵看起來謙虛溫和,實際心高氣傲得不得了。”因為世交的關係,對策蘭一家頗為了解的約瑟琺此刻不顧形象地,像個頑皮的小姑娘一樣撇著嘴說,“做兒子的完全不想借用老爸一點光芒,反之老爸也不會為了區區一點選票,把優秀的孩子拉出來給自己宣傳,生怕被兒子瞧不起。”
“這就是養兒與養女的區別吧。如果是女兒,做父親的完全可以開開心心地在人前炫耀自家千金,但如果是兒子,父親心裏總會多一點‘絕對不能讓那個臭小子驕傲’、‘比起老子,你還差得遠呢!’之類的別扭……所以哪怕再愛子如命,男人也鮮少會直接表達。”曾經身為兩個兒子的父親,達沃尼少將感慨著。
“對了,聽說閣下接收了一名孤兒來佛明倫州?”約瑟琺眼波一動。
“哈,真是瞞不過你啊,這事兒連鄧肯都還不知道。”達沃尼少將微微吃了一驚。
約瑟琺當然不會告訴他,即使這幾年來身處中央司令部,S—AF的一舉一動也都一直被她掛在心上。
“那孩子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曾經是我的部下,不幸的是七年前也殉職了,之後那孩子一直在她舅舅的家裏寄住。兩年前我與她取得了聯係,她說自己將來想要成為一名軍人,並且一直向著這個目標努力。去年十一月她在專門學校取得了地勤師資格,於是三個月前我把她接到了佛明倫,下個學期她就可以直接進入弗戈森諾讀一年級了。”
在這樣動蕩的年代裏柯納維亞誕生了不少戰爭孤兒,他們由政府統一分配,有的去往社會福利院,有的則由其他家庭領養,這些孩子無一例外的是要在年滿十六歲時做出選擇——是否要成為一名軍人。
大部分孩子都會選擇成為一名軍人,除了經濟上不可回避的原因,失去至親的童年陰影給他們造成的傷害,在成年之後依舊會如影隨形,繼續影響他們的人生選擇。
“那是個怎樣的孩子?”約瑟琺問道。
“非常懂事,也有活力,有一頭非常漂亮的紅頭發。因為她做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以至於我現在每天晚上都早早回家。”意識到約瑟琺的目光,達沃尼少將解釋道,“今天她隨隊去了尚恩,別看她隻有十六歲,在地勤檢修方麵卻是個成手了,有時候看著那孩子的樣子,就忍不住覺得自己也年輕起來了……”
“那就好。”衷心這樣說著的約瑟琺伸手端起一旁早已涼了的紅茶,就在這時室內通訊裝置響了起來。
“少將閣下,鄧肯中校請求通話。”通訊官說道。
“真是個一絲不苟的無趣男人啊……”達沃尼少將苦笑道,“本以為今天都這麼晚了他不會來彙報了。”
約瑟琺也笑了起來:“結果閣下不還是一直等到他這個時候嗎?”
“彼此彼此。”
“……”
十分鍾後,達沃尼少將與鄧肯雙方確定了榮格被挾持的事情。
波爾德出神地盯著走廊裏的壁燈,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東西。隻覺得腦子混沌得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高強度的過載訓練一樣。
他原本是被人領到了官兵休息室,但是在那個死寂的封閉空間裏年輕的飛行員更是坐立難安,隻好跑到距離會議室比較近的走廊裏繼續備受煎熬。
魯迪斯,鄧肯,迪翁與柯尼西四個人已經進去有一會兒了,卻一點出來的意思都沒有。波爾德由於軍銜太低沒有一同議事的資格,剛才負責領路的海軍士兵在得知他隻是個準尉還是托弗戈森諾在校生的福時,幹脆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白眼,並且非常沒禮貌地問:“所以說你為什麼會在這兒?需要我再給你找個保姆來嗎?”
波爾德把後背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體會著從後麵傳來的冰涼質感,強迫自己冷靜地再多回想一下當時榮格少尉被挾持的情景,看看是否有漏掉了什麼細節。他試著像推理小說中的主角那樣分析,但是沮喪地發現自己沒有任何邏輯才能。
這一定都是我數學不好的關係。
波爾德歎了口氣。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為幫不上大家任何忙而感到無比苦悶。
這時低著頭的少年發現地上有一個黑影正向自己拉近,以為是魯迪斯他們出來了,他立刻欣喜地抬起頭,結果與對方的目光撞了正著。那是一雙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睛,充滿了克製與堅毅。見對方穿著海軍少將的常服,波爾德急忙立正行了一個軍禮:“長官!”
年紀在五十歲上下的軍人微微抬起下巴:“你在這裏做什麼,小子?”
波爾德總覺得對方傲慢的樣子有些眼熟。
龐德中將審視著麵前的四名飛行員,托比亞斯·鄧肯中校與道頓·魯迪斯少校他認識,一個是“雷鳥”聯隊的第十三任指揮官,一個是擁有327架擊墜記錄的空軍第一王牌,這兩個人的故事在三軍中相當有名。至於站在他們身邊的歐尼斯特·迪翁中尉與沃爾夫·柯尼西中尉也是非常出色的飛行員,他們倆的“燈塔”組合即使對於很多海軍航空兵來說也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