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但是,這些窯主中,真正稱得上人物的,一共有三個人,周家村的周宗澄、鎮上的老於,還有就是沙壩村他金德旺了。每一個開采的人,都得有一定的能耐。一是官方色彩,一是要有地方勢力。沒有點招數和背景,根本就不可能形成氣候。

他們三個中老於是最早開采小煤窯的。最早開采小煤窯的當時除了老於,還有一個人姓趙。姓趙的六年前就死了。很慘,家破人亡,三個兒子兩個殘廢,還有一個開車出事翻到山溝裏去了。老趙當時的小煤窯是鎮上的,由他承包了。按照協議,和鎮上是三七分成。自他承包後,小煤窯裏的煤就源源不斷地向外流淌。那流淌的哪是黑色的煤啊,分明就是亮燦燦的金子。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叫“日進鬥金”,一點也不為過。

然而,錢終於釀成了大禍。

老趙死了,是死在坑道裏。

事實上,窯主是根本不可能下井的。他是死在一個廢棄的井裏。好多天才被人發現。他家裏的人以為他出去了。等到扒開已經被炸塌的坑道,發現他已經有些腐爛了。

沒有任何線索。

死了也就死了,成了一件懸案。

趙家出事以後,就是周宗澄出來幹了。老周家有兄弟五個,老周是他們兄弟中的老二(前麵的老大是個殘廢)。說話擲地有聲,算是真正的掌門人。而他的每個兄弟又都各繁衍了四、五個子女。那些男丁,一個個都是如狼似虎。說起打架來,這方圓幾十裏,沒有誰家可以和他們抗衡的。

真正幹得好的,是老於。

老於是個人物。老於雖然也是本鄉本土出生的人,但是他教過書,當過兵,然後在縣裏幹過,在一個公司裏當過什麼科長。見多識廣,人也精明世故,不管在什麼場子上,都能吃得開。

也許老於是在城裏幹膩了,瞅準了機會,突然就辭職不幹了,然後就回到了村裏,開采起了煤窯。很快,他就和鎮裏(當時還是鄉)、縣裏,甚至行政專署裏,打得火熱。都有關係。可以這樣說,在這百十裏的方圓內,沒有老於打不通的關係,擺不平的事情。

與老於相比,金德旺就沒有這樣的能耐了。但是,蛙有蛙路,蛇有蛇路。金德旺先是從小打小弄開始,慢慢地就越做越大了。可以說,他是鑽著空子發展起來的。當時,他做的時候,老於和周家誰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是的,真正的肥肉都被他們叼在了嘴裏,他做的小煤窯隻是他們大口吞食肥肉時滴下來的油。可是,這些油卻越積越多,越積越大。開始時誰也沒有介意,等介意的時候金德旺已經做得很有規模了。

有了規模以後,你要想把他滅掉,就非常困難了。

人家當然也想滅他。因為,誰願意讓他舀油呢?客觀上,蛋糕就那麼大。你多吃,就意味著別人少吃。

但是,金德旺掌握著一點,非常重要的一點,--有明顯利益的地方,不和他們爭。他也知道,他就算是爭,也明顯不是他們任何一個的對手。到頭來,倒黴的隻會是他。所以,他不爭。

他看他們爭。

兩股勢力在那絞。

龍爭虎鬥。

一般來說,於家總是占著上風。事情很明顯,因為鎮裏、縣裏都支持他,公安、法院也支持他。鎮裏的領導在他的窯上都有股份。老於的利益受到損害,實際上就是損害領導的利益。但是,老於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總是在關鍵的時候讓周家半招。一是這裏麵的利益關係複雜,另外,他還知道,要是把對方逼急了,難免互傷筋骨。

他不想把周家的那幫豺狼似的壯丁們惹火了。

金德旺就在他們的明爭暗鬥裏,悄悄地發展。他和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發展各的事業。他誰都不傷,對誰都客客氣氣,禮讓三分,尤其是對老周家的那幫哥們弟兄。同時,他也和鄉裏的領導們搞好關係,逢年過節,都會按照職位的大小,奉上份額不等的紅包。

他是一個懂得規矩的人。

這就是大家對他一致的評價。

懂得規矩很重要。

沒有人清楚金德旺究竟有多少錢。金德旺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他心裏有數,算盤撥得比誰都精。他從不擺譜,露富。在窯上,他的穿著幾乎就和那些挖煤的一樣。他心裏早就謀算好了,等到一定的時候,他就撤!在繁榮的表麵,他看到了危險。這裏的窯上年年出事,幾乎沒有一年不死人的。透水、坍塌、瓦斯爆炸。而,小事故,那簡直每天都有可能發生的。

死人已經不稀奇了,隻要不是特大傷亡,這裏的窯主們基本上還都能擺平。無非就是花錢,安撫死者的家屬。從幾千到上萬,不等。死者是外地的,一般都還好辦。最頭疼的就是當地的工人,鬧起來沒完沒了。所以一般來說,窯上雇傭的大多是外地工。當然,也有外地工死亡不好處理,亡者家屬尋釁鬧事的。這時候就需要當地政府幫助了,沒有當地政府的支持,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收拾。需要他們在裏麵做工作,威脅利誘,各種手段都得用。

尤其,要同派出所搞好關係。

前麵的一個所長姓徐,和金德旺的關係不錯。然而,後來退休了。現在的所長是三年前來的,姓石,石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