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2 / 2)

但是很快的,她又鬆弛下來,側臉上是那種聽之任之無所畏懼的神情。

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女孩子最珍貴的東西已經被他捏碎在掌心,隨手一揚,齏粉般灑落在風裏,不見蹤跡。

最糟不過再來一次罷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百次千次,她慢慢就會習慣,忍無可忍的時候,大不了玉石俱焚。

是的,她不是貪生怕死,隻是要死也要拉他一塊兒,憑什麼做錯事的人還可以逍遙快活,她卻被命運枷角劈殺?

她睜開眼看向段輕鴻,不再是昨夜那樣空洞無助的眼神,卻也沒有一絲溫度,“我想回去。”

果然一來就是難題,他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將來的打算,就聽她繼續道,“……回島上去,我不想待在這裏,一分鍾也不想!”

她還是那麼堅定,段輕鴻有些意外,握住她的手,“你喜歡那裏?”

蘇苡沒有掙紮,任他拉著,不點頭也不搖頭,“我不想待在這裏。”

這房子是噩夢之源,隻要不是這兒,是哪兒又有什麼所謂?

接下來相當長的日子,她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

段輕鴻連用強這樣的手段都用上,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好,我立刻安排小艇回島上去,很快,不會耽誤太多時間。你能走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們可以先去醫院看看。”

他記得她的嬌小消魂,初次承納他天賦異稟的小兄弟,又是那樣掙紮撕扯的狀態,沒有繾綣悠長的前奏就直奔樂曲主調,有可能弄傷了,好大一塊血跡,觸目驚心,看得他心口像堵了一團棉花。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去為她買藥,回來時她也醒了,一個人躲在浴室痛哭。

他站在浴室門口好久,手中藥盒都捏到變形,直到哭聲漸漸收斂,磨砂玻璃上單薄的影子緩慢抬手穿好浴袍,他才轉身離開。

不是不怕的,誰的內心深處都有極端一麵,看遇上什麼人什麼事,怎樣激發出來。

他靠在門外牆壁上,喘氣都不敢大聲,小心聽屋內動靜,生怕昨天那點孤勇催生出他承受不了的悲劇。

還好,蘇苡還能走,從窗台上下來,骨骼哢哢作響,被拆分的零件依附遊蕩歸來的三魂七魄重新排列組合。

段輕鴻放開了她的手,她下意識就在浴袍上擦了又擦,像是碰到什麼肮髒的東西。

他想起小時候吃到壞掉的西梅,酸中帶苦,五味雜陳,胸腔裏騰起火焰,卻不知是惱她還是惱自己。

她走路的姿勢那樣別扭,每一步都挪動艱難,比重傷患者還不如,光是在一旁看著都難受。

段輕鴻打橫抱起她,她掙紮起來,腿腳亂踢,手握成拳頭,一下一下全都砸在他胸口。

昨天發泄不了的怒與恨,這會兒如數奉還。

段輕鴻抿緊唇,不管她怎麼打,就是不肯放手。他是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怕他的,哪怕真的是他傷害她在先。

蘇苡的力氣很快就用光了,她一覺醒來撐到現在,早就是在透支意誌和體能,眼淚滑落眼尾,哭不出聲,手還在盡全力去打去砸,但都撼動不了他。

他抱她上船,坐定之後才為她擦掉半幹的淚痕,蹙著眉頭低聲問,“你不累麼?休息一會兒,恢複了體力,才好繼續跟我對抗。”

愛一個人全憑自然流露的心意,恨才需要大力氣,恨上一生,筋疲力竭,卻也刻骨銘心。

不能愛就先恨,隻要最終的目的是他想要的那一種,他不在乎道路曲折。

島上一切如常,就像她這趟出走隻是無關痛癢的一首小插曲,段輕鴻抱她回來不過是戀人之間羨慕不來的小小情趣。

唯獨不見可雅一家。

“可雅呢?還有他堂哥,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段輕鴻端水來幫她洗手,又攏起她披散在肩上的長發,用手帕隨意紮起來,精精神神的,還是她原本的漂亮模樣。

“你乖乖的,我不會為難他們,但是總得給點苦頭吃。”

蘇苡呼吸急促起來,“你……可雅還懷著寶寶!”

她想說你還是不是人,可這時激怒她,對可雅他們沒有好處。

段輕鴻雲淡風輕擦幹手上的水珠,“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