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尚欲遣歸再戰,獲泣謝道:“丞相天威,無堅不摧,南人誓不複反了!”遂引蜀兵入滇池,奉亮如神,無論蠻子、蠻婦並來拜謁。亮好言撫慰,仍令孟獲管理蠻眾,聽蜀政令,眾皆歡躍去訖。或請亮留置官吏,與孟獲同守蠻方,亮慨然道:“設官有三不易,留官必當留兵,兵無所食,必將生變,是一不易;蠻人屢敗,父兄傷亡,免不得記恨官兵,互生釁隙,是二不易;漢蠻易俗,當然異情,留官撫治,怎肯相信?是三不易。今我不留人,不運糧,但使他相安無事便了,若欲令彼同化,容待他年。”於是下令凱旋,孟獲率眾拜送,並獻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作為軍用。亮分犒將士,一無所私。惟途中往返,輒患暑疫,經亮采查藥物,合銼為末,用瓶收貯,每人各給一瓶,遇有中暑中疫等症,吹鼻即解,故盛暑行軍,奔波萬裏,得免死亡。今藥肆所售“諸葛行軍散”,就是當時留下的秘方,這且毋庸絮述。
且說諸葛亮班師回國,飲至行賞,人人欣悅,朝野清平。南中複按時進貢,各呈方物。亮複與民休息,安養兩年,國富民饒,乃擬出師北伐,規複中原。時魏主曹丕已經病歿,遺囑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陳群、撫軍司馬懿等,立平原王叡為太子,即日嗣位。叡諡丕為“文帝”,尊太後卞氏為太皇太後,皇後郭氏為太後,即用一班顧命大臣秉持國政,統馭四方。吳主孫權乘喪進攻,圍江夏城。魏太守文聘登陴拒守,堅持不下。吳將諸葛瑾轉擊襄陽,也被司馬懿擊退;權乃收軍東歸。諸葛亮卻緩了一年,然後興師。外使中都護李嚴移屯江州,護軍陳到駐永安,作為東防;內使中部督向寵,典宿衛兵;尚書陳震、侍中郭攸之、費禕、董允、長史張裔、參軍蔣琬,分治宮府諸事。乃上《出師表》一篇,陳明宗旨。表雲: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誌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以塞忠諫之路也。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誌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谘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谘之,必能使行陣和睦,優劣得所也。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嚐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凶,興複漢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禕、允之任也。
願陛下托臣以討賊興複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則責攸之、禕、允等之咎,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謀,以谘諏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雲。
這表上陳,係在建興五年三月間,後主禪年已逾冠,立故車騎將軍張飛女為後,生男育女,年富力強;隻是生性庸懦,未識大體,一切軍國重事,幸由諸葛丞相處理。諸葛既表請北伐,後王自然依從,當下催趲人馬,次第出發,振旅闐闐,伐鼓淵淵,由陽平關進兵,往駐漢中。小子有詩詠道:
三分鼎足早紆籌,受托討曹誌更遒;
史筆煌煌稱北伐,紫陽書法足千秋。
蜀兵出駐漢中,當有探馬報達許昌。欲知魏主叡如何抵敵,且看下回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