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
我給槿兒穿好衣服，準備帶他去見楚雲歌。
“槿兒可是賴床了，這可都日上三竿了。”剛踏出房門，就看見一個年輕男子站在院子裏笑盈盈的看著我們。
一攏雪白錦袍，腰間係同色腰帶，中間鑲一黑色玉石，袖口領處幾抹玄色雲狀紋，生出幾分飄逸。頭束玉冠，墨發如瀑，眉眼溫潤，雖說帶著笑，仍然能看出深藏眼底的哀傷。。
小黑常說自己是這世間少有的美男子，我看這男子倒也不比他遜色。
“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槿兒拽著我，一臉懷疑的看著眼前的人。隻是這表情放在他這五歲孩童的臉上，多少有點滑稽。
這個男子，想來就是大病初愈的楚雲歌了。
看著麵前這個男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會那樣的傷害木榛，我很想知道他的記憶是什麼，但是我答應過他，要留給他三日時間。念及此處，我的心緒又亂了起來。
槿兒怎麼都不相信這是他的父親，更是衝著他說了一句狠心話：“就算你是我父親，我也不跟你走，你是壞人，你害死我娘。”
楚雲歌聽到這句話，臉上原本還留著的幾分笑意頓時消失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看著這對僵持的父子，一時間也是手足無措。
“阿榛，，，”楚雲歌突然開口：“她離開的時候，痛苦嗎。”
“她去的很安靜，想來當時對她來說死亡反而是解脫，隻是舍不得槿兒。”我對楚雲歌說道。
“如今我也算是遭了報應，槿兒既然不願意見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槿兒看著楚雲歌離去的背影，緊緊的抿住嘴唇，沒有說話。
不管楚雲歌到底是什麼原因不要木榛，如今他隻有三天的壽命，我想為他多多少少做點事，也算是彌補我對他的愧疚了。
“槿兒，你的爹爹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我想當初他應該並不是不要你娘，你還小，很多事情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我蹲下摸了摸他的頭：“槿兒，好好陪陪他吧，若是哪天他像你娘一樣離開你了，那，，”我還沒有說完，槿兒一把把我推開，跑進房間再也不肯理我。
槿兒終究還是去見了楚雲歌。
聽下人們說，楚雲歌很高興，帶小團子去了很多地方，可是槿兒從來不開口說話，都是楚雲歌沒話找話。隻是楚雲歌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以至於到最後這兩人誰也不說話，卻也不顯得尷尬，果然還是父子啊。
我聽到這些倒有幾分同情楚雲歌了，當初我和團子來京城，一路上他也是悶葫蘆一個，讓我覺得不自在了好久。不過他們父子能在一起玩已經很好了，若是多些時間，他們應該會和好吧。可是三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之前楚雲歌已經和我簽了生死契，三天期限一到，他的魂魄就會立馬離開。
那天楚雲歌和槿兒沒有出府，就在後花園放風箏，槿兒非要拉我一起。
槿兒總歸還是個孩子，拿著風箏滿院子的歡跑，而楚雲歌靜靜的坐在石凳上，揮筆將這一幕畫下來。當他落完最後一筆，抬頭對我說道“岸姑娘，我還有一事求你。”
“你說。”
“請告訴我阿榛葬在哪，我讓管家把她接回王府，這麼多年了，他也該回家了。”他轉頭看向正在放風箏的槿兒：“還有，把這幅畫連同阿榛和我的畫像在我死後一同燒給我，待我到陰間找到阿榛，我會向她解釋清楚一切。”
春色正好，院子裏花開爛漫。
楚雲歌交代完這些事後就閉上了眼睛，仿佛隻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可是我很清楚，他已經去找阿榛了。我看著仍在在園子裏玩的開心的槿兒，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說明這一切。
二
楚雲歌下葬的時候，管家已經派人取回了木榛的屍骨。他們被合葬在楚王府的墓園。
下人們給槿兒穿上白衣戴上麻布，跪在靈堂。那天來了很多人，整個王府都很喧鬧，可是小團子隻是安安靜靜的跪在那，好像那一切都與他無關。也有人上來和他說話，可是麵對這樣一個小孩子，張嘴就不知道說什麼了。我站在人群後麵，自從楚雲歌死了之後，我就一直躲著槿兒，他不知道是我取了他父親的性命，可我還是沒法麵對他。我真的想象不到他一個五歲的孩子，在這短短時間接連失去了雙親是何種感受。而很快，他就要被送往安陽城，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槿兒被送走那天，我躲在街道的拐角。他死活不肯離開，非要讓下人去找我。然而我在前一天就已經離開了王府。槿兒終究還是離開了。
我一個人在街上毫無目的的走著，之前槿兒在的時候我還一直想著怎麼甩掉他，如今他真的走了，反而心裏空落落的，仿佛這世間隻剩下我一個人似的。以前在冥界的日子也是如這般，可是那個時候我至少還有小黑陪著，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