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堂很是意外,沒想到包雲河竟然想搞這麼個大動作。不過,機關搬遷並非易事。市裏有些單位喊搬遷喊了好多年,可就是一直動不了工。田曉堂說:“您這個思路很好,但做起來隻怕有些困難。最大的問題,一是資金從哪裏來,二是上麵允不允許這樣捆綁?”
包雲河顯得胸有成竹,說:“資金不會有太大問題。我們這個機關大院正處在繁華的商業中心,如果拍賣得好,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賣舊院子的錢加上便民服務中心的項目資金,節約一點用應該差不多了。不過,如果僅靠賣舊院子的錢單獨來修新機關,那肯定是不夠的。至於上麵允不允許這樣捆綁建設,暫且不去管它。幹事業有時就得踩一點紅線,冒一點風險。中規中矩,怕這怕那,就什麼事也別想幹成了。”
田曉堂硬著頭皮去跟倪老板見了麵。事實上,倪老板也是個視煙標如命的人,要不是手頭實在緊張,絕不會想到賣掉它們,現在經濟上一緩過勁來,他就拿定主意,人家即便出價再高,他也不會將自己心愛的煙標拱手相讓了。當田曉堂提出價格還可以再商量時,倪老板根本不動心,又不想被他過多糾纏,就故意喊出了15萬的天價。田曉堂一聽就知道倪老板沒有誠意,卻還是心懷僥幸,再三懇求倪老板做些讓步,倪老板卻寸步不讓,一口咬定沒有15萬一切免談。田曉堂見實在談不攏,隻得怏怏而退。
包雲河催得越來越緊,可事情卻毫無眉目,田曉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天,他坐在辦公室苦思對策,想了半日仍一籌莫展。忽然想起自己托民政局的熟人替周傳芬爭取到了一份特困救助,眼下得趕緊把申請表給她送過去,就決定先放下煙標的事情,往周傳芬家跑一趟。
周傳芬的家他每年都要來幾回,所以並不陌生。每次走進那棟低矮、陰暗的屋子,每次見到她那個渾身浮腫、氣若遊絲的老公,他的心情就沒法輕鬆。今天也不例外,他一進門,就看到那個病懨懨的男人睡在躺椅上,不時發出呻吟聲。男人看見他,勉強擠出一絲幹澀的笑,掙紮著想坐起來,田曉堂趕忙說:“老王,你躺著吧,不必客氣!”周傳芬聽到動靜,從裏屋走出來,熱情地招呼田曉堂坐下,給他泡上一杯熱茶。喝了一口茶,田曉堂問:“老王的病好些了嗎?”
說到老公的病情,周傳芬神色就黯然了,說:“還是那個老樣子,在家喝點中藥,勉強對付著。”
田曉堂的心不由一緊,他聽懂了周傳芬不好說出口的言外之意。因為住不起院,老王的病隻能慢慢拖著。如今醫院收費猛於虎,長期住院治療,哪個普通百姓承受得起?更何況她家一貧如洗,她老公又是多年的老病號,早已欠下了不少的外債。對周傳芬一家,田曉堂已盡了最大努力,給予了一些幫助,可這點幫助不過是杯水車薪,而要從根本上幫她家走出困境,幫她老公抓緊治病,他是無能為力的。這種力不從心、愛莫能助,讓他覺得自己很渺小,很無能。
田曉堂又問起她兒子王小磊的情況。周傳芬告訴他,家裏這個樣子,兒子實在沒心思念書,就到一家汽車修理廠當學徒工去了。田曉堂記得,幾年前她兒子輟過一次學,在郝局長的幫助下曾複了學,現在卻再度輟學,顯然已沒有返回課堂的可能了。而她兒子王小磊,才不過16歲啊!田曉堂覺得心裏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卻不好說什麼,隻得轉移話題,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將特困救助申請表遞給周傳芬。
周傳芬和老王自是感激萬分。聽說辦這個救助申請須層層蓋章,手續還挺麻煩,周傳芬就有些發怵。田曉堂心想,讓她上這部門、那單位去辦手續還真是有些為難,不如幹脆將好事做到底,安排甘來生替她跑一跑算了。周傳芬聽他說要幫自己去辦手續,才放下心來,卻又過意不去,連聲說:“田局長,太麻煩你了!太麻煩你了!”
田曉堂說:“沒事,沒事!辦申請還需要戶口本和身份證,你把家裏的戶口本和你們兩口子的身份證找出來,我帶去複印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