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飯局安排在一家頗有檔次的酒店。尤思蜀一進包廂就說:“下午還在龍廳長那裏,我就猜到你們今天肯定不會回去,晚上隻怕還會請我喝酒。”
包雲河就笑,說:“尤主任真是料事如神。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下午龍廳長提到那個便民服務中心,我想請你幫忙合計合計。”
尤思蜀笑道:“好哇!這麼快你就盯上這個項目啦!不過,龍廳長說話一向謹慎,他既然跟你們透露了這個信息,隻怕對雲赭已有考慮了。”聞聽此言,包雲河滿心歡喜,酒喝得就更加豪爽。
田曉堂因為包雲河事先作過交代,端起酒杯來也毫不含糊。見他倆相比中午簡直判若兩人,尤思蜀不依了,說他倆酒風不正。包雲河知道他並不是真的生了氣,就不跟他爭辯,隻是一個勁地勸酒。尤思蜀果然隻是嘴上表示不滿,酒仍然一杯又一杯毫不耽誤。
兩瓶酒見底後,尤思蜀還是談笑自若,包雲河和田曉堂卻已有些醉態了。包雲河起身搖搖晃晃地出去,尤思蜀一把拉住他,說:“你該不是要開溜吧?”包雲河大著舌頭說:“開溜?我丟不起那人!你放心,我去撒一泡尿,馬上回來跟你再拚!”付全有上前去想扶住他,包雲河厲聲喝道:“幹什麼!”
過了一刻鍾,包雲河還沒有回來,跟著去的付全有也不見人影,田曉堂有點擔心,就對尤思蜀說也去上個廁所,溜了出來。
進了衛生間,卻見包雲河正趴在馬桶上哇哇嘔吐,滿屋子都是難聞的酸餿味。田曉堂有點納悶,包雲河喝下的酒雖有點超量,但還不至於嘔吐吧!他想起包雲河說過晚上喝酒時要采取極端措施的話,恍悟:包雲河隻怕是把手指頭伸進喉嚨口,誘使胃裏的酒菜翻湧而出的吧。如此將胃放空後,就跟沒飲過酒一樣,又可以放開膽子大喝了。隻是這麼一折騰,身體傷得可不輕。包雲河為了紮紮實實地陪好尤思蜀,竟然采取這種自戕的辦法,連身體都不管不顧了,田曉堂不由大為感動,對包雲河的敬意油然而生。看著包雲河肩頭一抽一抽地吐得痛苦不堪,又見包雲河的鬢角已暗生了不少白發,想到包雲河也是快50歲的人了,田曉堂就感到心酸起來。
又想,官場真是有意思,某些重要決策看似在會議桌上敲定,其實往往取決於酒桌。做好工作也不一定就是靠工作能力,喝酒的本事或許更為重要。
包雲河終於吐得一幹二淨了,直起腰來,付全有忙給他遞餐巾紙擦嘴。田曉堂見他臉色慘白,看起來十分嚇人,就關切地說:“您其實犯不著這樣呀!”包雲河卻一臉悲壯地反問:“舍不得一身剮,能把人家拉下馬?!”包雲河在麵盆前漱了口,狠狠搓了幾把臉,精神又振作起來,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很豪氣地揮一揮手說:“走,咱們去找姓尤的,再戰他幾個回合!”
回到酒桌上,包雲河果然重振雄風,又跟尤思蜀叫起陣來。
田曉堂卻漸漸力不從心,最後隻得歪倒在包廂裏的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田曉堂醒過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四個人簡單吃過早餐,就上車返回雲赭。
小車出了省城,快速行駛起來,田曉堂這才向包雲河問起昨晚的情況。包雲河一臉倦容說:“你醉倒之後,我又跟尤主任拚了一瓶多呢!他媽的,姓尤的太能喝了!簡直是酒桶哩!”
田曉堂問:“那您找他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沒有?”
包雲河憤然道:“這個姓尤的,比泥鰍還滑,喝了那麼多酒,嘴巴仍然撬不開。我倒是直言不諱地請他賜教,他卻隻是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觸及正題。後來竟興致勃勃地談起民間收藏來了,還特別談到收藏什麼香煙盒子,真是莫名其妙。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臨走時還叫付全有去他車上拿來一本講收藏的小冊子,說看看挺有意思的。”
田曉堂也有些驚訝,問:“那本小冊子呢?”
包雲河說:“在付全有的手上,我也沒興趣看。”
付全有頓時顯得有點慌張,說:“我找找看。那本書究竟帶上沒有,我不大記得了。”說完就在手邊的包裏翻找起來。
田曉堂不由皺了一下眉頭,心想付全有做事真是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