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也不足以說明此事是旖旎所為啊。”
蕭斯繼續道:“是,在下原本以為此事或許是旁人嫁禍,或許隻是玉應公主宮裏的下人與公主您有什麼過結。可在下百般查證以後發現,當年玉應公主與七殿下吵架負氣出宮,我們都以為她失蹤了,可實際上她卻在五殿下府上隱姓埋名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旖旎,沈焱麟,敖漢國,我聽得越多心裏就越涼。之前還曾感歎旖旎的大度,可如今看來,不知道她是真的大度還是另有所謀。她是我誠心相待的朋友,可如今卻做出這樣的事情。若說對我如此也就罷了,可她與燁麟多年的情分也都灰飛煙滅了嗎?
我猛然清醒過來,升調不覺也提高了一些:“蕭大哥,此事燁麟可已知曉?”
細想來,才覺得自己這句話是多問了,若不是燁麟同意,蕭斯又怎會到大牢裏與我說這些話。
“燁麟早已疑心玉應公主,在下業已留心許久。”
“小姐可還記得那方絹子。”雨蒙的聲音不大,傳到我耳中卻如同洪鍾大呂。
如何忘得掉,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的榮耀,他還為來得及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就那樣離開了。我又如何忘得掉那日岩陽將軍自懷中取出的那方絲絹,那刺眼的月季花。原本我以為,既然柏舟可以模仿燁麟的筆記試探我的心意,那一方絲絹又有何難,看來當時之事並非是無中生有啊。
“蕭大哥,皇後娘娘現在可已得知此事?”
蕭斯麵露難色,道:“此事是我草率了,我派去秘密調查的人驚動了對方,玉應公主就在在下進宮前不久向皇後娘娘坦誠此事是她宮中的宮女所為,原因是記恨公主您搶走了太子,便想借機除掉您。而那宮女,已經畏罪自殺。”
好一個玉應旖旎,真真是一個一石二鳥啊,即在皇後麵前博了賢良的名聲,又借機洗清了自己的罪名。當真看不出來,數年前還是一個不通世故的小女孩兒,如今已變得這樣。
我冷聲道:“他們如今可知打探的人是殘雪莊的手下?”
蕭斯答道:“他們應該尚未知曉,隻不過是有些打草驚蛇。”
“那就麻煩蕭大哥繼續調查,至於關於玉應公主的一切,我自當是什麼也沒有聽過,蕭大哥定然明白我的意思。”
蕭斯是何等聰明人,點了點頭,向我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宗府大牢。
雨蒙見蕭斯離開,蹲下身子在我麵前,握住我冰涼的手半天也隻道了聲:“小姐……”
我勉強扯出個笑來,騰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她:“雨蒙,有時候我在想,若我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若我沒有這一身皇後娘娘看好的所謂的‘才學’,我會不會比現在過的更舒心。”
雨蒙安慰我道:“小姐,您有皇後娘娘和七殿下的寵愛,又懷著殿下的孩子,不必擔心什麼的。東宮那兩位,且不招惹她們就是。”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想必你也知道,這三千寵愛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層層的枷鎖。人人隻道乾明長公主深受寵愛,可他們不知這三千寵愛招來的卻是萬萬千千的風刀霜劍。昔日的好友都可以如此,這宮中人心當真是難以揣測啊。
“我如今隻想拋卻這一切名聲,拋卻一切榮華富貴,與我的孩子尋一處桃園,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我看到雨蒙眼中已浮起了點點霧氣,可我卻半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終究是我太放縱自己,放縱自己享受這片刻的溫存,放縱自己去愛與被愛。我很知足,知足能懷上這個孩子,知足燁麟能夠愛我。可為什麼心底的那個聲音越來越大,那個聲音告訴我我不屬於這個地方,紅牆金瓦不僅是牢籠,更會是無窮無盡的傷害。
我把頭埋在雨蒙的肩頭,喃喃道:“雨蒙,你可知我也會怕。”
雨蒙輕輕拍打著我的背,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小姐,您放心,不管前方是風刀霜劍也好,是一路荊棘也罷,雨蒙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可如今,你必須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腹中的孩子,畢竟我們不知道未來還會有怎樣的麻煩等著我們。”
透過牢房的窗子,我看到外麵飄起了點點雪花。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可再冷也冷不過人心的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