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自己心軟掉頭,所以虞步宜又加快了速度,找到了一處隱蔽樹林停下。
老頭兒這次比她想象中來得快些。
“姑娘可是拿到了?”
“那是當然,你看——”
她從籃子裏拿出青璽符印,心間確實有快意淌過。
“好好,終於拿到了……”
老翁忙接過來,激動得兩手都在發抖。她還以為這老頭兒遇事不驚,原來隻是沒碰到特別之物罷了。
“那天翁……你何時啟動機關送我回去?”
“你確定讓仙帝服下了‘酒後吐真言’?”
“廢話,不然我怎麼拿到的?”
“如此甚好。不過姑娘莫性急,這青璽符印,老朽得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明日我再來找你吧。”
“那就依天翁的吧……希望天翁不會食言,辜負步宜信任。”
老頭兒頓了頓,望她一眼,方肯定道:“姑娘明日就等著吧。”
虞步宜本以為經過上午這麼一鬧,青嵩帝會來找她解釋幾句,誰想她等到太陽下山,男人也沒派人來傳達仙令。
算了算了,興許是他認為我不在房裏,對此事一無所知。如是想著,她手上又忙活起來,這青嵩錦衣已快完成,她得趕在離開前交給他。
最後一個針腳縫完,她大呼一口氣,卻冷不防被針刺了一下,血滴在大團青花上,讓她心猛地一跳,呼吸霎時沉重又慌亂。
“別亂想別亂想,沒事的……”
她輕吮指尖,對著那一滴泅開的血漬犯了難:這裏又沒肥皂之類的玩意兒,她要如何清理這血跡?說來慚愧,她雖為陪侍仙子,卻從未做過洗衣服的活兒。不過,看小說裏有玫瑰胰子之類的清潔用具,仙庭,應該也有吧?
虞步宜稍稍安下心,過會兒卻聽見門外腳步雜遝,人聲吵嚷,一副風雨欲來之勢。雖然不信剛才的見血是不祥之兆,但為求心安,她還是探出頭去。
“扛鼎族人來了!”
“聽說眾仙已集結在青嵩殿外……”
心內預感越發強烈,虞步宜匆匆走到北瑨殿,問絡頤仙倌仙帝可在裏麵。
“仙帝已去了青嵩殿……”
他還欲勸阻,可女子已瞬間消失無蹤,看方向,分明是奔青嵩殿而去。“唉。”他重重一歎,抬頭望這天色,陰沉沉的,仿佛巨石罩頂,壓得人胸悶不已。
虞步宜到達青嵩殿時,外麵已聚集了大撥看熱鬧的人。看這陣勢,裏麵估計也是圍了個水泄不通——將有大事發生,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行,得想辦法擠進去,否則在外麵聽幾百張嘴亂講,還不知要把事情傳成什麼樣。
她有了注意,搖身一變成了隻不起眼的蚊子,嗡嗡朝裏頭飛去。
“今日,在諸位仙家的見證下,我願將青璽符印交與晉鼇,從此,晉鼇上仙便是仙庭新一任帝君……”
what?!晉鼇?新帝君?她昨日不是把青璽符印交給霽悟天翁了麼?難道……難道……
她心內翻起驚濤駭浪,目光定定看著眼前一幕。所以,霽悟天翁……是晉鼇的走狗?!
怎會有如此荒謬的事情?枉她感念天翁誠心相助,自己也是以真性相交,絕無假意。卻原來……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嗬,虞步宜,你真是蠢到家了。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當日自己將九趾冠交到簇檀手上,同樣不甘不願,而那人習慣了端坐高位受人仰望,此刻卻要拱手將這榮耀和江山讓與旁人,他所受屈辱和憤恨,較之自己,怕是要多過百倍。
視線往上,便可看見兩個風姿卓然俊逸出塵的男子,一青一紅,麵容含笑,本該是相宜的畫麵,卻讓底下人覺出了怪異感。
虞步宜知道,那人雖是笑著,心底卻在暗暗忍耐。
他正在經曆的,是哭比笑還容易的時刻。
預想中的大戰並未發生,扛鼎族人在仙庭外靜立半晌,待帝君之事已成定局後,便很快掉頭離去,讓那把守的青琅軍衣衫都濕了兩層,最後才放下警戒。
青嵩帝晚上並未回來。眾人以為他在青嵩殿說的隱退三界不過是一時戲言,這下才紛紛相信他說到做到。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是那權勢滔天的仙庭帝君。晉鼇一上位,便命人將青籬宮所有青色物件統統換成紅色,於是一時間,各位仙子仙倌們又忙碌起來,上至匾額,下至地毯,無一遺漏。
“噯,你說青嵩帝,為何要把帝君之位讓與晉鼇上仙?”
“噓,小點聲,兩人現在的身份,已經倒過來了……”
幾個偷懶的仙子湊到一塊低聲議論,照她們看來,此事十分蹊蹺,仙帝不是受人脅迫就是命不久矣,否則絕不會將青璽符印交與他人。虞步宜假裝擺弄手中的燈籠,耳朵卻伸得老長想探聽到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