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嵩帝成功阻止了事態的擴大,可經過這麼一鬧,無疑觸發了他心頭的警覺。若再這麼等下去,難保不會出現其他意外。
看來這次,得他親自動手。
而虞步宜在暗牢裏待了一天一夜,卻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者說,是她根本不願細想。
等她再醒來,暗牢上方又傳來盔甲摩擦和齊整的腳步聲。小哥把牢門打開,另外一人麵無表情道,“讓仙子受驚了,您現已是自由身。”
哈?我自由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不免讓她一時產生了恍惚感。莫不是自己在做夢?
“小哥,你抓我一下。”
男子的冰山臉出現了一道裂縫。這女人,莫非瘋掉了?
“哦喲,是真的。”
事情解決得比她想象中快,這怎能不教她欣喜若狂。沒了鐵柵欄束縛,她就可以隨意活動暢快呼吸……想到這,虞步宜興奮得拋卻了淑女形象,無所顧忌地蹦跳著出了暗牢。
她一路無視眾人竊竊私語,一心隻想快點回到房裏蒙頭大睡。到了房門口,卻見琯昔站在那。難道她得了消息特地來迎接我?
“琯昔。”
她心情大好地喚一聲,回頭的女子,卻似帶雨梨花,一臉憔悴。
“趾娘……我們進去說吧。”
若是特意來迎她,為何會始終低垂著頭,不敢直視自己?
虞步宜察覺出不對勁,忙開口詢問:“琯昔,你怎麼了?”
“趾娘,我……”女子一出聲,眼淚便刷刷往外流。她用袖子使勁兒一擦,那雙眸子頓時便又紅又腫。
“琯……”
“趾娘,我對不起你……”
在她怔愣之時,女子已是撲通一個跪地,伏在她膝上痛哭不已。
虞步宜腦中一個猜測隱隱成形。
還沒等她問出口,門外又聽得一陣盔甲冷硬的撞擊。“琯昔仙子,時候已到,快隨我們去暝天台吧。”
琯昔最後是被拖著走的。女子那聲“趾娘”,叫得可謂慘厲至極。
她那個長長的回眸,像刺一般釘在腦海裏。
虞步宜在暗牢裏,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是想過要試探琯昔的——讓仙帝把人叫來,當麵對質,由她一字一句複述當時的場景。
“琯昔,你在帝膳堂待了也有些時日,難道會辨不出佛陀葉和茨鏽毒外皮嗎?”
這時候,一定要語氣嚴厲,目光狠準,不放過她一絲表情。
而如今,她已不需要這麼做了。事實擺在眼前,她想不出還有其他可能,會讓女子對她又是道歉又是下跪。
暝天台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台上的女子,雙膝跪地,手腳皆鎖著鐵鏈,清麗的麵容淚痕遍布,看起來好不哀淒。
“那不是東隅殿的琯昔嗎?”
“是啊,她所犯何事,竟會被押到暝天台來……”
霎時間,各種猜測四散開來,沉寂許久的暝天台,又恢複了些許生機。
虞步宜趕到時,前麵已經站了青壓壓的一片。如接天蓮葉,又似翻湧竹海,看得她不禁目露青光。
問了一句旁邊人,她才知原來這暝天台,是青籬宮內一處犯罪之人自述觸犯仙規行為的地方。讓一小姑娘當眾陳述罪情,受盡指責和冷嘲,這般懲罰,委實太嚴重了些。
頃刻間,虞步宜對琯昔的憤恨又消了些。那日站在高台上,自己被底下族人齊聲叱罵、甩物泄憤的場景重回腦海,教她禁不住對女子生出了同情來。
就算琯昔確實有錯,但她今日所受屈辱,也足以抵償自己罪過。
“罪女琯昔,因嫉妒東隅殿趾娘仙子受禹莨仙倌賞識,即將成為又一位禦膳使……先是在靡酡香中用藥,使其瘋癲失性,大鬧北瑨殿。之後又在菜中下毒,並嫁禍於她……”
女子斷斷續續說完,心內縱使有再多不甘也是枉然:誰能料到,堂堂仙庭帝君竟會假扮芙尾主母,誘她講出真相?她隻盼,自己能贖些罪孽。
奈何,她這可憐模樣,底下人卻是毫不買賬。
“嘖嘖,最毒女人心呐。”
“那趾娘仙子真是可憐……”
虞步宜聽到這番自述,在刹那的震驚過後,很快又感到釋懷。女子眸光在人群中搜尋幾圈,終是和她對上,令虞步宜意外的是,她哭著哭著竟笑了起來。
帶雨梨花,一枝獨秀。
底下正議論個不停,誰也沒料到竟會有身影衝到台上去,直直地就跪在琯昔跟前。
“咦,這人方才不就站在我旁邊嗎?怎麼眨眼功夫,就換身白衣了?”
今日這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真叫來的人看足了熱鬧。
“穆娣姐姐?”
“琯昔妹妹,我來看你了。”
“你不是在鱺尾殿……”
女子忽而掩住她一開一合的唇瓣,哀哀哭訴起來,“主母害得我好慘……妹妹快逃,她也要來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