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尾見事情已成定局,再勸說亦是無益,隻得大方應下。
“仙帝,走之前,可否容我和妹妹說幾句話?”
男人沒理由阻攔。
“九趾妹妹。”芙尾拉過她,臉上帶著討好意味,“算是姐姐求你……你若到了青籬宮,可千萬別講錯話,把不該說的透露出來。凡事要謹言慎行……”
“趾娘有分寸的,尾姐姐不必擔心。”
“那便好。你在那邊,沒個照應之人,一切就靠自己了……姐姐一得了準許,會來宮裏探望的。”
“姐姐待我情深義重,趾娘銘記於心。”
兩人細細碎碎講了一陣,互相道了別,虞步宜回屋整理了一番,便隨青嵩帝走出了鱺尾殿。
這算是“搬新家”吧?她最後回顧一眼,忍不住想。可自己的惶惑卻遠遠多於欣喜。也不曉得,往後這日子,會不會又是一場險中求生的大冒險。
虞步宜在青籬宮很快安頓下來。男人對她的態度,依舊不冷不淡,似乎那日的真情流露,不過是一時錯覺。當然,青嵩帝的善變,她早就領略過,所以對此,她也是習以為常。
男人把她帶到自己地盤,將她安置在東隅殿中,並下令讓她負責東隅殿的打掃清潔,除了北瑨殿,青籬宮任何一處,她皆可隨意出入。自己的住所,她本就有義務搞好這塊兒區域的環境衛生。虞步宜當初聽到自己的任務竟如此簡單時,不禁再次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夢中安逸不醒。
“嗷,好痛。”她俗套地掐掐自己胳膊,清晰的痛感提醒她,這是青籬宮,男人不僅給她安排了住處、輕鬆的活路,還許她自由出入。
這還是她認識的青嵩帝嗎?自己這是轉運了?!
虞步宜忽然信起老頭兒的話來。
她在青籬宮待了幾日,每天除了吃喝清掃,便是抱著“沒準兒能發現新大陸”的想法研究此處的布局構造。
她所在的東隅殿,最為偏遠,麵積也最小,是陪侍仙子和各仙倌的聚居之所(現在她才鬧明白,原來陪侍仙子專指丫鬟,而仙倌則是男性奴仆的專屬稱謂)。或許是因她曾貴為仙庭主母的緣故,所以青嵩帝另選了一處寬敞清靜地供她起居洗漱。
就算常被撞見她給下等小仙的住所打掃,虞步宜也不覺得有失臉麵——她對自己所得,已是萬分滿足,斷不敢再奢求其他。何況祖宗有道,熱愛勞動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即便她身處異地,也不能忘記古訓。
與東隅殿相對的,是西隍殿,仙帝辦公之所。仙規的立廢、決議訴求通過與否以及其他大事,均是在西隍殿商討解決。
而另一處南璋殿,則是專門的娛樂賞景之地。虞步宜閑暇之餘,最愛去南璋殿消磨時間。嶙峋假山、飛瀑流溪、繁茂巨樹、逗趣靈物……仙家人的會玩程度,簡直超出她想象。
當然,虞步宜四處遊逛,可不隻是圖個新鮮好奇。哪裏可做藏身之處,哪裏可以抄捷徑走入,哪處又多險象怪境,不可過多停留……她通通要探個一清二楚,好為日後做準備。
她這日空閑下來,覺得在青籬宮就這麼耗著也不是個事,便決意去找霽悟天翁,求他指點下今後的路該如何走才算上策。
她已然忘了,就在一周前,自己還怪這老頭兒說話淨是胡扯讓她白白受苦,現在卻要厚著臉皮去求人家指條明路。
或許被命運剝奪得一幹二淨的人,本就沒有骨氣可談。
虞步宜本打算偷偷行動,但轉念一想,這可是別人的地盤,她現已是別人的丫鬟,假如就這麼跑掉不打聲招呼,萬一被發現,這男人會不會又變臉把她拘禁起來,這就說不準了。
“勞煩仙倌進去通報一聲,趾娘有事想外出一趟。”
“您先等著吧。”
同為仙倌,北瑨殿門口的就要高人一等些,哪怕對她用了尊稱,氣勢仍是不卑不亢,毫無奴婢氣。
男人正和匪紜在密閣商議大事,忽聽得上麵傳來消息“仙帝,趾娘仙子說要外出一趟。”
他和匪紜對視一眼,心思不自覺轉向別處:這女人居然會主動來求個允準,倒是在自己意料之外。
既然對方肯坦誠相待,他自然也不會多加為難。“由她去吧……等等!”他略一思忖,爾後吩咐道,“你告訴她,以後自己的行蹤,不用特意來此稟告,和管事的絡頤仙倌知會一聲就行。一日之內,有去有回,切不可壞了規矩。”
“小的這就轉達。”
“仙帝讓九趾主母搬進來了?”
匪紜望向他,不禁感慨事情走向竟如此曲折難料。他去執行任務前,可是分明聽到女子被貶為鱺尾殿的陪侍仙子,現今卻已到了青籬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