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步宜回到房裏,難免覺得鬱悶。她能感覺到,穆娣剛對自己打開的心門,此刻又被重重關上。至於這背後的原因……還是那四個字,細思極恐。
穆娣作為鱺尾殿的陪侍仙子,按理說這人際關係應該複雜不到哪去,她這前後態度的急轉,很難說,和芙尾無關。
屬下聽主子的話——她能想到的,隻有這個可能。
虞步宜又做了一番記憶搜索,那日……似乎渡窈提過,岸鳧的下場不太好?
“唉唉,這個岸鳧到底是何方神聖,你什麼時候才能被我給揪出來?”
直覺提醒她,查到岸鳧是誰,她的命運興許會迎來轉機。
她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紗帳一陣神遊。這時候,還能求助誰呢……當然隻有無所不知的霽悟天翁了。
此時天色漸晚,若再出去,必定會引起懷疑。不過……天黑好辦事,隱身加分身——她有了主意,便開始實施起來。
等忙活完,她才滿意地瞧瞧自己的傑作:“虞步宜”側躺在床上,身子朝裏,見不著臉,這樣還能抵擋一陣,拖延些時間。
也不知是師傅故意教得淺顯,還是她自身內力有限,這分身術變出來的自己,不能言語,不能動作,跟個假人沒什麼區別。
但願不會被人拆穿……老天保佑……她一路隱身又一路碎碎念地來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夜色如蓋,將她罩在其中,虞步宜忍著往外躥的怯意,施法變出了一具燈盞來。
大慈大悲的霽悟天翁,求求你快現身……此處雖是秘密會談的好地方,但未免太荒涼靜謐了些,萬一突然冒出個野獸怪人來……哇,打住。她將脫韁的思緒拉回來,便開始了寂靜的等待。
“讓姑娘久等了。”
又是這句台詞,老頭兒你能不能有點創意?不過她轉念想到,自己總是有求於人,而對方卻沒放過她鴿子,也算得上有求必應。
所以等個一時半會,也不必抱怨。
想通後,虞步宜又換上乖巧的笑,“急急忙忙讓天翁來見我,我本就該等的。”
老頭兒捋了把胡子瞪著她。
“姑娘找我來,所為何事?”
“步宜這幾日,被同一問題困擾了好久。今日請天翁來,便是給我答疑的。”虞步宜明白此刻時間就是money,所以她沒賣關子的打算,直接一問:“天翁可知岸鳧是誰?”
老頭眉毛一挑,“一個死人罷了,姑娘也有興趣?”
死人?她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種答案。
“那天翁可知道,岸鳧是如何死的?”
此處靜無聲息,隻有他們兩人而已。虞步宜覷一眼四周黑壓壓的景色,感覺這後頸竄上來陣陣寒意。人已入土,他們卻在這討論是如何死法,想想便有些毛骨悚然。
“被芙尾主母賜毒,最後化作一灘血水。”
這這這……她怎麼覺得背後又癢又麻,像有一雙手在撓自己。而且看這周圍,密林如陣,似藏著無數隻眼睛。
很奇怪,聽到岸鳧是被芙尾害死,自己竟沒有太多意外,反而是為這死法感到可怖。
或許她潛意識裏,便覺得芙尾表裏不一?畢竟穆娣對她的懼意,已經遠超出一個丫鬟對主子的敬畏。
隻是這女人殘佞至此,倒委實令她覺得心驚。碰上這麼個狠毒且慣於隱藏的對手……她不禁為以後的日子捏一把汗。
“天翁莫非早就知道了?”看他那淡定樣,無情無欲,從容不驚,仿佛再慘烈的死法在他眼裏也不過爾爾。
“比你早一些而已。”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樣我也好早點想出對策,而不是一直被人耍得團團轉。
算了,此人的尿性就是這樣,她早該習慣。
“那現今這情況……天翁能否為我指點一二?”
“我倒有一法,就看你願不願意照做了。”
“願聞其詳。”
“我問你,如今你是否想離開鱺尾殿,想在仙庭謀個一席生存之地,或者,想回到原來世界去?”
“天翁,你這是明知故問……”她當然是一萬個想了。
“那你可考慮過,投靠仙帝?”
哈?你確定不是在逗我?就是這人免了我的主母之位,把我分配到鱺尾殿,我還跑去投靠他,他不得一腳把我給踹開?
“天翁說這話可是認真的?你明知……”
“我預料到,你最近會有貴人相助,所以投靠仙帝,也並非什麼難事……一切,就看你願不願意,能不能把握時機了。”
這老頭兒難得正經一次,和自己透露這麼多天機,她到底該照做還是靜觀其變?
“那我便信天翁一次。”
“我助你本是命中注定,你若渡劫成功,我自然也能提升修行,又為何要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