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青河隻是覺得突兀了點。
早在第一代星際移民產生之前,就有克隆技術、機器子宮,最後則是單細胞繁殖大行其道,這讓人類的叛逆性開始解放並緊跟著移民浪潮向宇宙深處前行,教會和學院派的約束漸漸被拋在太陽係裏。
更糟糕的是,星係法律也沒有追趕上移民浪潮,通向伊甸園的路,仿佛在一夜之間便被開辟成條條坦途,每一條都執著而筆直地抵達‘羅馬’。
這個過程,隻用了五十年,即成定局。
所以,在絕大多數星係的移民眼裏,移民法元年都已經過去了八十年,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無數星球的現狀就是:不論哪種‘時代’,個人取向實在無須費力去研究斟酌。
比方說,所以取向裏最著名的‘愛情方程式’,就是在七十年前產生了巨大的轟動:天宏星近在咫尺的‘灶神星’上,受放逐的丹摩人裏,一位煉金師居然與自己製作的鋁偶結合,繁衍了半金屬的合金生命。也許這是有曆史以來,人類最為大膽的主動基因進化了。
自那以後,各種各樣的合金生命體大行其道。
即便在天宏星,真正的人類,隻有區區的二百二十人。當然,現在隻剩二百一十九人了——因為,老頭兒掛了。近水樓台先得月,隨著丹摩人越來越多,合金生命體在天宏星上占到了總生命體的一半還多。
還有一件不得不說的是,金屬生命體的突飛猛進,得益於一種職業的新生。這個職業其實很古老,而名字則土得掉渣:煉金師。尤其在文明初萌的中世紀,幾乎沒有人能分清騙子和煉金師的本質區別。當然了,現在的名字更好聽一點,叫做分光師。
“嗬嗬……我叫克萊克爾。”青河正在概歎全新的人類進化時,後艙的年青人出聲招呼。
“這是我的愛人,辛克。”年青人十分豁達明快的淺笑聲,打破了青河的尷尬。
“你好。我有些暈船,所以……抱歉了。”粉紅色頭發的俊美帥男,聲若蚊蠅,說完後靦腆地重新伏到克萊克爾膝上。
青河不敢回頭,辛克的溫柔聲音,完全可以擊敗太陽係公選的第一完美少女薇娜。
“青河。”出於禮貌,青河還是簡單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克萊克爾在後艙眯起眼,狹長的眼眸微微一縮:“青河?很少見的姓啊。看你的年紀,不像是第一代移民,不知道跟母星上的天河青家是什麼關係?”
母星是移民對地球的敬稱。
“姓有這麼大的講究麼?”青河不解,隨即不以為意:“我不知道什麼天河青家……我隻是個孤兒,跟著一個老頭兒姓的。現在,他死了,我今天去隔離中心幫他注銷工作證。”
“哦……很抱歉。”克萊克爾放低了聲音。
青河習慣性地撓撓頭:“沒什麼……”
艙內恢複沉寂。青河百無聊賴,視線掃過駕駛艙時,海星體莊臣縮成一團,正趴在自動駕駛儀上,三隻小眼正在海星體上相互碰撞,自娛自樂。而駕駛儀光波屏上,整個城市仿佛一塊小魔方,一個明亮的紅點在凱倫波上分外明亮。
那粒紅點應該就是隔離中心。可是,這隻小船根本沒有跟著磁力線走!
青河釋然,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這位克萊克爾真的來自於另外的星球,剛才在磁力線上行走,隻不過是為了找個本地的向導。想想也對,有誰能保證這小小的行星帶裏,發生了星網上沒有提及的事情呢?找個熟知本地情況的人,總不會有錯。
沉默就像是一個氣泡,沒過多久就會被時間戳破。
XEMS釋放了綠色的星際通用造訪電子遊標,開始在隔離中心降落。
隔離中心船塢上,警鈴大作。一隊機器士兵有條不紊地沿著地麵紅色引導激光束,列隊進入警戒位置,遠遠圍住XEMS小船。
“有趣的機器人,真是太死板了!隻會接收激光束……版本太低……沒有擴展程序……該死的,這就是我的同類嗎?青河先生,允許我說再見……”‘海星體’莊臣嘟嘟囔囔,關閉了XEMS的推進機後,重新趴在駕駛儀上一動不動。
三人下到船塢,靜靜等待。
機器士兵的最後麵,一名軍官急步走上船塢平台,肥胖的身軀,緊緊包裹在凱默軍官服裏。
“青河兄弟,那是不是諾朗德下士?”克萊克爾指著那名軍官。
“是。”
“青河,你怎麼來了……怎麼排場搞得這麼大,嚇死人的。嗯,嗯,我明白了。讓我猜猜這位先生是……”
“諾朗德見過二公子!”下士突然猛地磕響靴子上的船刺,豆大的汗珠在呼吸罩裏一清二楚。
“哦……下士先生,您太客氣了。老師讓我向您問好!”克萊克爾淺淺地彎了一下腰,臉上的笑真誠而和煦,熱情洋溢。
“李查先生抬舉!諾朗德不敢。”下士微微發抖。
“您先幫這位小兄弟把家事了結一下,我還有五分鍾時間,不急。”說完,克萊克爾轉向青河微微一笑,然後摟著辛克的腰慢慢走向船塢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