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聞言心中一動,暗忖果然是因禍得福。想想那些傳說中鬼怪一般的錦衣衛,再看看李柏現在的言行舉止,牛二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態度也越發的恭謹,不但頭更低,連身子也彎下了許多。
“那是大老爺您吉人自有天相。”
李柏哈哈樂道:“這些話誰教你的?”
牛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鎮上茶館話本裏聽來的。”
李柏點點頭說:“能活學活用,你就比很多人都強了。”
牛二不懂李柏的心思,不知道對方把自己叫過來說這些到底是要幹什麼,但他覺得自己必須得做些什麼。他這種人最能理解“機會都是自己爭取來的”這句話。
所以他猛地跪伏下去,沒有用手撐住,而是直接以頭杵地,砰地一聲悶響:“求大老爺收留。”
李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牛二居然如此直接。想了想,他收斂起笑容,臉色凝重的問道:“你想做什麼?我要聽實話。”
牛二趴在地上的身子明顯一震,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令他痛苦的事情,久久沒有回話。李柏也不催促,懶洋洋的斜靠在椅背上看著牆角仍然在像個娘們兒似的嚶嚶哭泣的王大,眼角餘光卻不時瞟向門外。
院子外麵已經有些村民聞訊趕來,但聽著院子裏那些揪人心的哀號,老實巴交的他們卻不敢接近,隻等著老族長帶人趕來再說。
“我想有錢,有權,想像大老爺這樣不怕人欺,不容人欺。”牛二聲音更加沙啞,仿佛還帶著哭腔,但卻如堅石一般無比堅硬。
李柏愣了,他有些吃驚於牛二的誠實,更吃驚於對方的野心之大。
不怕人欺,不容人欺。總共八個字,看起來簡單,但其所包含的內容卻是無限放大的。在這個時代,除了寶座上的那個人,有誰還敢說自己做到了這八個字?
或許連牛二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隻是見了李柏的威武所發出的感想有多麼的偉大,但李柏卻從中聽的清清楚楚。
牛二,是一個很難滿足的人,他的野心會根據地位以及環境的變化不斷膨脹,見得越多,想要的也就越大。
這種人最危險,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果斷除之而後快。
但李柏骨子裏是愛冒險的,作為一名前世的成功商人,他當然明白最有能力的屬下往往都是最不安分的屬下,這些人會根據自己所想做出最精彩的業績,絕對是那些唯老板馬首是瞻的員工無法比擬的。
是殺還是留?
這個問題李柏並沒有思考太久,因為他現在的身份地位看上去好像並不怎麼樣,但在這個拚爹拚娘拚靠山拚了幾千年的國度,他有一個好師父,那短時間內,牛二這種貨色根本構不成絲毫的威脅。
更關鍵的是,自從半山寺那天以來,李柏心底深處總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暗中一直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甚至冥冥之中有隻手在安排著他的一切。
這種感覺很荒謬,但他本能裏想要做出些反抗。
例如,擁有自己的手下。
因此,他沒有讓牛二等太久,而是先伸手將牛二脫臼的左臂給接上,然後指指廚房,淡淡說道:“去找把刀。”
牛二二話沒說,轉身進了廚房,片刻拎著一把黑乎乎的菜刀走了出來。
李柏又指指王大,語氣依然平淡:“去把他的耳朵割下一隻。”
牛二一愣,握刀的手瞬間攥緊,但也隻是一個呼吸之間,他的表情便恢複了平淡,也不多話,徑直就走向了牆角。
那裏,王大仍然在一邊期盼疼愛他的祖父,一邊傷心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