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明,燃著的柴火不時發出劈啪之聲,平野之地顯得更加靜謐。
李訣靜靜的站在轅門邊,黑裘緊裹著頎長的身形,顯得分外零丁。不知不覺已過去三天,三天來發生的事讓他直覺恍如隔世,三天來,這副軀體像是時時刻刻都被放在火爐上燒烤一般。
槍敗彭王“雙殺將”之一文匡的自喜早已如沉年的往事被慢慢壓起,再也引不起絲毫情緒波動。
三天來,魯恭王大軍向戎關長驅直進,一路上,不時碰到從江右六郡逃出的百姓,城破之事,已迅速傳遍南楚防境。李訣努力打聽父親的消息,先時還存著一絲僥幸,再回來,能有個下落不明的消息,似乎都是萬幸了。直到日前,看到一騎衣甲破敗,渾身是血的軍將倒在路旁,李訣一看之下,隻覺渾身冰冷。
此人正是,十前年的江南武盟十眾飆將之一,現在的江南大營統將,有‘神刀’之稱的薛如璧薛再仁。
李道欽的援軍以江南大營的荊襄軍和朝廷的虎騎軍兩個係統,薛再仁自來就是他的親信,等閑情況,兩人是斷然不會分開的,既然連薛再仁都落的一身是傷,李道欽的安全可想而知。
可惜,這些情況,李訣都還不能向他證實。因為,薛再仁被救之後,雖然勉強吊住了性命,但是,久戰脫力,又加上渾身是傷,沒有一段時間,恐怕清醒不過來。
“李郎。”不知何時,桓柔到了身後。
“怎麼樣?”
“軍醫正在給他醫治,你放心吧,父王已經下了命令,不管需要什麼樣的藥材,都會以最快的速度給他辦到,相信薛將軍很快就能夠醒來的。”桓柔雖然極力想安慰他一下,但是,她本來就沒有能言善道的性情,一向也不怎麼和外人說話。眼見李訣悶悶的樣子,又是自怨又是難受,不由輕泣起來。
“這是做什麼。”李訣輕歎著,將她攬進懷裏,“好了,不哭了,我都沒舍得哭出來呢,你怎麼搶了我的眼淚。”
這一勸不要緊,桓柔啊的一聲,將啜泣改為哽咽。她自來嬌生慣養,從來都是別人千方百計哄她開心,此時在李訣麵前中規中矩的,生怕讓他不快。當真是百般委屈,此刻發泄出來,真不是一般厲害。
“好妹妹,這樣哭法,被你爹爹看到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呢,夫君可就掉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眼見桓柔一副不搭理的樣子,李訣捧起她梨花帶雨的俏臉,輕吻她的淚珠,接著又麵頰,眼眸,待要吻到櫻唇時,桓柔終於麵頰緋紅的停止哭泣,嬌嗔道:“本來就是你欺負我呢。”
“公子——公子——。”
薛再仁踉踉嗆嗆從營帳裏跑了出來,李訣連忙放開桓柔,迎了上去。“薛叔叔,你這是做什麼,你現在渾身是傷,還是休息要緊,上江城破的消息,我已經知道了,你盡可放心。”李訣趕忙架住他臂膀,扶他靠火而坐。
這時,軍醫和丫鬟也跟著跑了出來,李訣一遞眼色,桓柔會意的讓他們回去。
“不,不,公子你不知道,侯爺他……咳咳……”
“我爹……薛叔你慢些說……”李訣深吸口氣,精神為之一震。
薛再仁平複一下心情,接道:“侯爺奉命入京之後,才知道情勢已非常危急,淺羽相據說是臥病在床,已有半月不理政事了,朝廷大事都是秦思護一手包攬,這位秦左相,滿朝都知道是正德帝一手提拔上來的,此次,他和皇上力主議和,將前線的三封急報都押了下去。大約是秘密派人與白烈霆措商未果,侯爺到時,大臣們都出來主戰,皇上才轉了口風,要派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