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初升,隱賢小村早已開始新一天的忙碌。和煦陽光斜照進甄家小院,院裏桃樹下的石台上都染了一片金黃。甄亦澈自琉璃潭意外落水後,格外的依戀亦靈,每每夜晚總是膩在姐姐懷抱中方肯入睡。
許是春日貪睡,亦澈猶未睡醒。甄亦靈獨自一人來到院中,無聊的坐在桃樹下,撥弄著從琉璃潭石洞中帶回的白玉棋子。
為什麼除了在蓮花石台的一瞥,棋子上再未現出過文字符號?燈中藍色火焰橫衝直撞後,光芒驟滅,又是為何?封印水麵的琉璃破碎,他們才能回到三生池,那麼琉璃完好之時,她又如何進入潭中?
三生池一行,給她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疑問。桓遊走後已有七日,這些疑問並未因他的離開而淡化,反而越來越令她終日無法沉靜。
“小靈。”甄父自屋裏走出,看見女兒在院裏桃樹邊的石台上坐著發呆,忙喚了她一聲。可後一句話尚未說出,喉嚨裏一口氣噎住,便扶著牆咳了起來。
甄亦靈聽見父親咳嗽,連忙小跑趕過去。她一邊輕輕拍著甄父的背,一邊輕柔勸道:“清早院子裏露水重,雖是春日,早上仍難免寒涼。爹爹還是先回屋歇歇吧。”
甄父搖了搖手,雲淡風輕地說:“不過是陳年舊疾,不必太在意。”
見父親堅持,亦靈也隻得去屋裏抱了個墊子放在石台上,請父親先坐下。然後自己也挨著坐下,依偎在父親身邊。
女兒雖然乖巧懂事,但終究年紀還小,一顰一笑間都會流露出小孩子的天性。甄父不覺傷心內疚,勾起舊事來:“自桓遊走後,你就悶悶不樂。你自小沒有母親,爹爹對你照顧不夠,如今你又要照顧澈兒。如果有什麼事情你要告訴爹爹,不要自己扛著才好。否則,將來九泉之下,我怎麼見你母親……”
亦靈隻覺得這話不祥,忙打斷父親的話:“爹爹這是說什麼,叫女兒如何受得起。”
甄父又欲說話,一陣氣息阻住,又俯下身咳個不住。
亦靈趕緊拿出帕子掩著父親的口,又輕輕拍著他的背。待甄父氣順過來,收回手帕,卻看見白色絹麵上添了一抹微紅。她心中一顫,忙將帕子隱在袖中,故作鎮定地安慰:“雖說經年如此,爹爹總這麼咳嗽也不行。依女兒看,還是去醫館請李大夫來給爹爹看看。”
甄父本不願麻煩,卻又拗不過女兒堅持,再加上近日晚間心口總是疼痛難忍,隻得由她去了。
李氏醫館於村外不遠,就座落在去九仙山的必經之路上。醫館的主人李大夫年輕時曾在龍華城行醫,也算得上小有名氣。老了之後葉落歸根,他才搬回這仙山腳下,開了間小小醫館。從此采藥救人,做了個世外閑人。
天空無雲,上午的陽光甚是明媚,柔柔春風催得漫山遍野的花兒開放。連那一向隱在雲間的淩雲峰都湊了熱鬧,在天空中露出臉來。
因在偏僻山野,李氏醫館周圍向來沒有很多人行走。可是,今天卻有不少的道人往淩雲峰方向進山。這些人或持佩劍,或執拂塵,年齡衣著各異,卻都一樣的神色凝重、行路匆匆。
剛拐過一個山彎,道路逐漸狹窄難行。原本行路匆忙的道人突然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步伐,接著人群裏爆出一片驚歎。她的上山道路被堵住,於是也隻能停住腳步,循著這些道人的目光往空中望去。
萬頃晴空中,薄如蟬翼的紗練橫空而下,近端徑直落到淩雲峰頂。那紗練之上,有一名女子臂挽長紗,手執碧簫;紅衣翩飛,踏練而來。她目光空幽沉穩,身形如夢如幻,輕盈似踏水淩波;步伐行過之處,有嫣紅花瓣飄落,至半空化作五彩流光。
盈盈傾城貌,恐是天上人。
此時人群中已有道人認出那碧玉洞簫,大聲驚呼:“是長歌真仙!”
“真仙甚少下山,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有道人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