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刃從開始說那番話，直到話畢離開，始終保持著神態自若，語氣均勻淡然。這不禁讓我替他感到些許心疼，“沒想到，‘小黃人’的身世這麼可憐。”“是的。”歐陽慶華疑惑地看著我，“除了我，連他死去的前女友都不知道他的身世，今天是搭錯了哪根筋，怎麼會願意主動告訴你？還有，你為什麼給他起‘小黃人’這個外號？”我訕訕地撓了撓後腦勺，“還記得我第一次在酒吧見到他時，他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嗎？”“今年Semir最流行的黃色套裝。”歐陽慶華歪頭不解地問：“有問題嗎？”我/幹笑了兩聲：“嘿嘿，其實並沒問題。隻是當時第一次見他，給我就沒留下好印象。而他又本身個矮又瘦，加之他黃衣黃褲黃鞋，連頭發都染的很黃。他從頭到腳一身黃，也就算了。而且還姓黃，這黃刃‘黃人’，不剛好諧音嗎？然後，我就那麼順理成章的管他叫‘小黃人’了。嗯……至於他為什麼會向我透露他的身世……我想，大概就像他說的那樣。”隨即，我轉移話題：“如果我沒猜錯，那嬰靈本應該是曾家的孩子吧？”“沒錯。”接下來，歐陽慶華便把嬰靈的來曆都告訴了我……在他二人把走魂昏迷中的我送回曾家後，黃刃將魂魄打入我體內……這零零總總的，我就不必再多多贅述了。直到黃刃施完了法，已是下午兩點了。曾家的人，才陸續從昏睡中醒來。黃刃和歐陽慶華將曾家全體人員都叫之客廳集合，把前一晚發生的詭異之事，都告訴了他們。隻跳過了我走魂之事，告訴他們我是疲勞過度，急需休息，不許任何人打擾。當他二人質問曾家人尤其是曾一凡與他妻子是否曾打過胎時，曾一凡及曾家人一口否定。後，在他二人的百般套路式的追問下，曾一凡終於承認確實打過胎，但不是與妻子，而是與……情/婦。五年前，曾一凡的妻子剛懷上第二胎，他念妻子有孕又身體不好，便分房而睡。但，正值壯年的曾一凡怎能忍得住空床的寂寞？於是，曾一凡經常以應酬為名，背著妻子在外獵/豔。有一次，他在一場朋友聚會上偶遇大學初戀。得知女人離婚不久，他便當即展開追求，與初戀情人一拍即合，當晚就開了房。之後，曾一凡便與那個女人經常幽會。沒過多久，女人懷/孕了。曾一凡出於對孕中妻子和家庭的愧疚，便給了女人一大筆錢，讓其去做流/產。女人本來不同意，但架不住曾一凡的軟磨硬泡，最終答應了。而當時的曾一凡，依舊樂此不疲地徘徊在原配和小三之間。正所謂，‘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可就在那女人流/產後的第三個月，女人又懷/孕了。曾一凡依舊讓其去流/產。不過這次不同，曾一凡在女人懷/孕四個月，胎兒已成型之時，陪同女人一起去做了引產。之後，他將死胎帶回了自己家中，因為他突然想到孕中的妻子最近身體很虛，總失眠多夢，而且有早產之相。所以，他竟讓女傭把他帶回的死胎用雞湯，以及各種安神補氣養胎的中草藥，煲成了一鍋靚湯給孕中妻子服用。據歐陽慶華說，當時在場的兩名女傭臉都煞白了，不可置信地問曾一凡，那死胎真的是他親生孩子？曾一凡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綠一陣的，隻是用點頭來回答。別說兩名女傭了，就連曾一凡的其他家人聞言，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紛紛質問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吃嬰兒湯補身也就罷了，怎麼能吃自己被打下來的骨肉？簡直是喪心病狂……曾家人氣的罵了他好一陣，之後黃刃和歐陽慶華讓他們都安靜，繼續聽曾一凡說下去。曾一凡說，他的初戀情人在兩年之內，打了四次胎，三個死胎都被他帶回家煲了靚湯給妻子補身。後來，他的初戀情人再也不堪忍受跟他在一起無休止的打胎，於是離開了他。之後，曾一凡在陪他妻子去寺廟上香時，一位法師告訴他有個小鬼跟在他們身後，當即做法驅趕了小鬼。曾一凡怕在外有女人的事被妻子知道，便對法師撒了謊，還故作無辜。法師隻是搖頭不語。曾一凡本來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那小鬼竟後來變成凶惡的嬰靈，欲回來找他報複，卻被黃刃給滅了。唉！我聽完之後，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和膈應，還有些許難過。替那個連續四次投在同一父母家，可狠心的父母居然殺了他四次，並有三次被狠心父親把那拳頭般大小的屍骨煲成靚湯供人食用的嬰靈難過。也替那個打了四次胎，最終得不償失的女人難過。更替黃刃感到難過。設想，如果當年那名老乞丐沒有在橋洞下發現剛出生就被扔掉的黃刃。而那名撿勒塞的老伯也沒有幫助乞丐共同收養他，任由他被凍餓致死，那麼他會不會像這個嬰靈一樣，對人充滿了惡意與報複？“這世上的可憐可悲之人那麼多，你唉聲歎氣地又能幫得了誰？”歐陽慶華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輕拍了下我的肩：“別想那麼多，曾家已經沒事了。你該好好休息了，晚一點傭人會給你送飯來。不出別的事，我們明天就準備隨你一起去杭州。”我忙問：“什麼？明天就回杭州？那麼快？”“嗯。”歐陽慶華點頭。我問：“那個下/身墜把金剪刀的紅袍女鬼……”“我都說過了，曾家的人已經沒事了。而你在台灣遇到的所有事，就此結束。今晚，我和黃刃回一趟我家，與我妹妹告個別。明早天一亮，我們就來曾家接你。”歐陽慶華說完，便離開了。我想，他是知道我並不想見歐陽菲菲，所以我不去也好，在曾家再享受一晚大少爺被傭人伺候的感覺。隻是，這一切就真的這麼結束了？然而這一切的結束以及我的安危，都來自與雪仙的付出與犧牲。這使我心內，五味雜陳，無所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