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這種事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對於供應商的銷售而言,他們在周廷義這裏討不到好處,便順勢要找他的上級領導來介入,想要通過周廷義的老板來對周廷義施壓采購他們的設備。因此,那個供應商在銷售的過程中給蘇老板灌輸了很多自己產品如何、如何好的理念。
液態電容器和固態電容器,從字麵看起來隻有一個字的差別,但從生產製程來看,卻是天差地別的。固態電容器從製程程序來說,就比液態電容器多了四個製程工段,而生產中每個工段的要求也比生產液態電容器的要求嚴謹很多倍。尤其是生產設備,如果有問題的話,將會影響到整個製程和產能。
周廷義是在那個下午接到了老板的電話,老板跟他講了這家供應商的設備成本如何低,性能如何好,問他為什麼不選擇那家供應商的設備?
周廷義苦口婆心地用告訴老板為何不選用他們的設備,而是選用了別的供應商的設備,然後用自己專業的角度來分析成本和效能之間的利弊關係。最終,老板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周廷義一手抱著另一隻手的手肘,望著玻璃上映照出的老葉和供應商交談的景象,婆娑著下巴,他在琢磨著,是不是由於自己的拒絕……阻擋了別人的財路?所以……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條信息到底是誰發給他的呢?
——“Leo,這台我們調試的差不多了,你來看看吧。”這時,老葉上前幾步喊著周廷義,打斷了他沉思的思路。
周廷義回過神來,回頭看著老葉的心情變化複雜,他慣有的笑容浮在臉上,大步走向老葉,仿佛哥倆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自謙地笑道:“好,我先看看。不過,我可不是設備工程師,沒有你的技術好,專業好,所以還是以你的意見為準。”
“哎呀,你謙虛啦,你這麼年輕有為,一定沒問題的。”老葉笑嗬嗬地看著周廷義說。
又經過了半個小時的工作,他們才把釘卷機設備調試到最佳狀態,於是心滿意足地各自回宿舍休息。
周廷義帶著沉重疲倦的腳步回到宿舍,宿舍裏已經被保潔阿姨收拾幹淨,他一屁股跌坐在柔軟的床上,鬆軟的床將他彈了個來回,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拿出可以通國際電話的手機,想要給身處台灣的家人打個電話聊聊天,可是這個恐怕他們都已經休息了。
周廷義總覺得最近跟家人的關係越來越遠,而妻子對於他隻身一人遠在大陸工作充滿了擔憂,也滿是沒有安全感。由於很多從台灣到大陸工作的人,技術水平雖然不知到底如何,但他們都獲得了比在台灣時獲得更多的薪水。所以,有錢之後就對花花世界有了新的認識,就像老葉一樣,幾乎每周都會到夜店、酒吧去玩兒,好不容易賺來的那些錢都投給了酒吧。偶爾幾次,周廷義也會耐不住寂寞去酒吧,但他都是獨自一人去喝喝酒,聽聽現場音樂就回了酒店。
工作本身已經足夠讓他操心的了,想要做的好,又想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站穩腳跟,還要去適應不同的文化差異。他已經感到精疲力竭了,他也隻是想在工作結束後找個地方放鬆一下,卻被妻子緊盯著、不斷地追問著具體行程,因此他耐不住脾氣地跟她吵了一架,周廷義知道自己工作的時候非常認真,有六親不認的架勢,他希望妻子能夠安心,善解人意,能夠明白他心裏的難處。然而妻子卻哭訴她擔心他在外麵的花花世界變壞,變得不顧家。彼此的爭執和相互不理解,讓他們陷入了冷戰階段。
周廷義把電話扔到床邊,長歎一聲,忽然……他又一軲轆翻身去拿起電話,迅速地查看了一下電話,果然,剛才有一通來電被他忽視了,而那通那電的主人是——彼上電子的施鳴。
周廷義握著電話,看著這個不算陌生的名字陷入沉思。
當初,他也算是要去彼上電子工作的人員之一,跟隨著嶺上電子的總經理,也是他的老長官程慶國一起去彼上電子創業,可是後來,當他在咖啡廳無意中聽到程慶國和施鳴的通話時,他做出了“拒絕”的回答。
現在,距離那個時間差不多也過去了半年了,這個時候,施鳴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呢?
以前一直都是程慶國在跟他聯絡,施鳴很少直接跟他聯絡的,現在……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半。一個不早不晚,但又絕對能夠說明是私人電話的時間。
他到底是有什麼事要找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