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雪聞言忍不住雙頰發燒,一時羞愧到無言以對。
方恒並不在乎這些,他隻是故作輕鬆的語氣笑道“總之呢,我們也不要太過焦慮。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等著我們的,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生活帶著點兒希望,總會好過一****的低沉消極嘛。”他說完便溫和地笑了起來。
杜興雪的心情變得舒暢很多,仿佛最近堵在胸口的那塊大石被搬開一些縫隙,即便沒有全然扔掉消失,但依然有一絲涼爽舒適的涼風溫柔地吹進心田裏,讓人不再似剛才那般沉悶、憂愁。
方恒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打起精神道:“好啦!我得回去看數據了,一會兒會有一組從碳化工段出來的產品數據要分析,我要去忙了。”他說完走到公司門口,笑道:“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亂想了,明天還有很多任務等著你呢。晚安。”說完便打開門回了工廠。
杜興雪溫婉含笑點點頭,對他道了一句“晚安”,便去取窗台上的水杯,最後望一眼這初秋的晴朗夜空,轉身進了公司。
——
南方的秋雨連綿總是不斷,接連幾天的都是反複無常的,天晴一段時間,又會陰一段時間。天氣這麼雨水不斷,宿舍裏的床褥都變得很潮濕。
車間裏的設備響起著有節奏的嗡鳴聲,周廷義雙手背在身後站在產線窗戶前,望著窗外烏漆麻黑的夜空,光明的玻璃上映出他嚴肅的神色,細雨仿佛是天地間串起的珠簾,絲絲不斷地下著。
“嘀嘀嘀……嘀嘀嘀……”
一聲手機短訊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周廷義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給嚇了一跳,手機一直握在他手裏,幾乎每個工作的人都會這樣,手機一直跟在身邊,生怕錯過每個打來的電話。而與此同時,手機又像是一根無形的繩索,捆綁著每個人、束縛著每個人。周廷義打開手機,手機屏幕裏顯示著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息:“Leo,公司有人要搞你,你要小心點兒啊。”
周廷義神色一肅,下意識抬頭看向整個車間。
此刻燈火通明的車間是他用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嘔心瀝血一手規劃構建出來的。冠盟電子的老板將固態電容事業部從液態事業部中劃分出了兩層樓,每全部交由周廷義來規劃。周廷義根據設備進廠順序和時間進度,先開發出了其中一層進行規劃,每個工段都用特殊的白色材料隔板隔開,地麵保持了跟原有液態事業部一樣的風格,塗染了淺綠色的地漆,並用黃色斑馬線等膠帶材料為每一個區域進行規劃命名。目前整個工廠已經有四條完整的產線在運轉,未來還會有生產設備陸續到廠。現在已經投入生產的每條產線的良率還不太穩定,時高時低,但周廷義很有信心,他隻是還沒把精力放在產線上,他目前最大的工作是把研發的化學藥劑找出一個穩定的參數出來,每個產品規格都有不同的生產參數,這是他目前最擔心的部分。
周廷義雙目閃爍著警惕的神采在每個人身上流轉、判斷。新到廠的釘卷機設備還在調試,供應商和設備工程師老葉正圍在那台設備前,還有幾個基層的員工正在學習後續設備。雖然眼下時至晚上十一點,但華南區製造業的工作氣氛依然不減,他們有最嚴苛的工作要求,還有****緊逼的工作進度,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沒有任何生活可言,他們大多數的人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工作的時候是工作,生活的時候是加班,什麼藝術類、夢想理想,都似乎跟他們沒太多關係,他們就是為了生活。
周廷義實在看不出到底是誰要陷害他,而這個給他提醒的人又是誰?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件事?周廷義看著陌生的手機號碼,一條信息內容反反複複地查看。
周廷義再次轉身望向黑暗的雨夜……
他來這裏工作不過隻有幾個月的時間,若說“仇家”還不至於,大家在一起工作,也不過是給老板打工而已。如果說有問題,無非是他在工作中無意中不小心侵犯了別人的“領地”。可是,自己算得上是淨身空降,冠盟電子在他來之前根本就沒有固態電容器這一事業,所以,他就算是空降也不是硬著陸,何況他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團隊呢,這些團隊的人基本上算是他的人了,不會無緣無故地陷害他的。
除非是……他想到這時,目光凝聚在調試釘卷機台的那幾個供應商身上。
他是負責整個公司設備規劃的主要負責人,因此他會在華南區眾多的設備商中選擇合適的機種、合適的價格,而在那其中,有一家釘卷機的供應商是老葉給他推薦的,在他評估了那個供應商的設備後,發現設備的很多地方跟他規劃的、他所掌握的技術跟不上,因此他拒絕了那個供應商。而那個供應商在他拒絕後,便開始對他施以賄賂,周廷義見慣了這類商業賄賂,但對他而言,供應商給的那點兒錢遠沒有讓他在大陸站穩腳跟來的重要,因此他不動聲色地拒絕了那家供應商。可是,後來,那家供應商不知道是憑借什麼關係,竟然找到了冠盟的總經理蘇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