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雪的柔美俏顏上帶著些許自嘲的笑意，纖弱的身姿在黑夜中顯得越發清瘦脆弱，涼風拂動著她長長的裙角，仿佛暗夜裏淩空而去的一瓣落花。她抬頭遠望著夜空那一閃閃的繁星，它們似乎是在嘲笑著她的自不量力和天真無知。
杜興雪失落的心情難以平複，忍不住長歎一聲，帶著些許埋怨的口氣道：“恒哥，既然你們能夠從很多途徑得知白秣劼是一個多麼厲害的人，為什麼……為什麼公司還要讓我這個菜鳥來負責聯思集團呢？每次見他，他都能提出無數個讓我無法回答的問題，讓我非常非常尷尬。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癡、傻瓜一樣啊。他、他……”杜興雪腦海中白秣劼帶著嘲笑的臉不斷地浮現在她麵前，她懊惱地抹了一把臉，道：“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很卑微的人一樣，又好像是在看我的笑話。我、我……真的壓力很大……”她用無辜地雙眼看著方恒。
方恒輕輕搖搖頭，沉聲道：“白秣劼作為我們的客戶，我是做過一些調查。隻是我當初在運營會議上已經把白秣劼的狀況講給了大家聽，那個時候你還沒加入彼上電子呢。”他說著慢慢踱了兩步，轉身看著杜興雪，道：“其實，你所做的銷售工作，在我看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差錯問題啊。”
杜興雪聞言雙眉緊蹙，非常不自信地搖頭道：“我隻是做到了沒出差錯，因為我天天都在擔心出錯。所以，跟聯思集團的每一次通話，每一次拜訪，我都是打起200%的精神去對待的。而我用了這麼大的精力卻隻做到了——沒有差錯。”她說到這時，將喝完溫水的水杯抬手順勢放在窗台上，雙手跟方恒一樣放進自己的裙子口袋中，淡淡地說：“事實上，除了銷售工作，我還有業務運營部的工作、市場部的工作，每一項都是不能出差錯的，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特別孤立無援，因為沒有人能夠幫我……”
“你可以找我啊，我說過，我會幫你的。”方恒打斷杜興雪話，關切地認真道。
杜興雪心裏有很多話，卻欲言又止：我當然知道你會幫我，你幫我是因為我是你公司的同事，這公司也有你投資的份，所以你幫我，也是在幫自己。而我也需要你的幫助，以自己如此低微的職位，能有領導幫著出頭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將從某種層麵預示著“我不再被人欺負”。而你不懂的是，你的幫助也會帶給我無數的困擾。因為你在我報到的第一天就告訴了所有人“我的這個妹妹，你們要多加照顧”，這樣一來，很多有心之人就會借機傳出謠言，謠言尚且小，還有比這更複雜的事會發生。而這一切的麻煩結果，隻會落到我的頭上，不會落到你的頭上。因為，人人都會——欺軟怕硬。何況，你是富裕的“富二代”，又有哪個人不會想到要巴結你呢？
就算這些都是最殘酷現實的人情事物，杜興雪也不可能直白地告訴方恒知道。
可是，杜興雪依然對方恒心懷感激，因為這個帥氣的男子對他一直以來的關心和照顧，是她在彼上電子唯一可“依靠”的人。杜興雪一個人在外工作這幾年來，防備心是非常重的，方恒坦蕩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男女色彩”，就像她對他的“依靠”也隻是在工作上。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上級帶領下級”的情感，隻是兩個人年紀相近而沒有那麼明顯的職位高低之責而已。
在杜興雪的世界概念裏，人與人在職場裏的關係大多是“名與利”的糾葛，她對方恒沒有任何可以給與的“名與利”，反倒是方恒能給她“名與利”，隻是她心裏卻從未想要從他那裏獲得些什麼。
杜興雪心懷感激地看著方恒道：“恒哥，我知道你會幫我，我從來都不懷疑你不會幫我。可是，我不可能永遠都得讓你幫我啊。”她說到這裏時，非常認真地說：“其實，我說這些，不是因為我不想做這些工作。也不是想說打退堂鼓。每個交給我手裏的工作，我都會非常認真地完成，這些你都知道的。”她不能讓方恒以為她不想做這些工作，或者說她太軟弱無法勝任這些工作，她隻是……“我隻是……我隻是……隻是對自己沒信心……”她說出這句話時，感覺整個人變得輕鬆了不少。
對於自己的不足，或許每個人都不能夠那麼輕鬆地承認。就像她當初找到這個不足，也是因為程慶國不斷的引導、不斷地逼迫正視，她才有勇氣去麵對一樣。
杜興雪認真地看著方恒補充道：“而我最大的擔憂還是那句話——我擔心自己的一個小失誤，有可能會導致公司整個大的損失。”
方恒聽完杜興雪的話之後，心情反而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他對於杜興雪雖然不至於全然了解，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她是公司裏難得的“幹將”級員工，如果工作裏遇到了問題，她無法自己解決，他這個領導當然要義不容辭地幫她“排憂解難”。他是公司的一份子，姑且不說他給公司做了投資，就是以他運營副總的角度看來，都不能坐視公司失去一個“幹將”級人才。公司裏或許資源、資金是頭等大事，但人才也一樣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