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起 楔子 翼落(上)(1 / 3)

天門,兩部人馬遙遙對峙。內側的是十萬天軍,放眼望去盡是他們金色鎧甲的光輝,好不威武耀眼。他們的對手不過千餘赤甲駮(《山海經?西山經》記載,“(中曲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駮(bó),是食虎豹,可以禦兵。”)騎兵。從高處往下看,恰似巨幅金色織錦邊緣掐了一道血色緄邊。赤甲騎兵陣前,一名身著青色戰袍的戰將端坐於黑駁之上,手提七尺長槍,冷眼直視天軍。少頃,值日軍官分開部屬走到前列,衝著對麵那青袍神將大聲嗬斥:

“翼宿星官,你不知此為何地嗎?速速離去!

凡人有俗語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庭亦有天條為規矩,任誰也不得違背。而赤甲騎兵卻試圖違背其中兩條:一,不經宣召,無論凡人或是仙、聖、神,均不得踏入天門;二,入天門者,步行。擅入天門,在天門內施展神通飛翔、以坐騎代步等,都將被視作對天帝不敬。

不敬者,死!

青袍神將咧嘴冷笑。十萬對一千竟不敢言戰,天兵也不複昔日之神勇了。

“星君有令,南方七宿各帶本部兵馬進抵天宮。吾已誤了時辰。汝等再不讓開,休怪翼宿無情!”

“大膽!你、你、反了不成?此處乃天帝……”

青袍神將恍若未聞,長槍一擺,赤甲騎兵便如怒龍般直撲向天門。這些日日與妖魔神怪廝殺拚鬥的驍騎戰將根本不把千萬年來隻知巡邏哨戒的天宮衛隊放在眼裏,一時間真好似餓狼入了羊群,所過處屍橫遍野、血流飄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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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終究是敗了。

夜色中,一男子席地而坐,頗為感傷地想。本來,惟有在各路神、仙來援前脅持天帝方有幾分勝算,可南方七宿中竟隻有他率軍去了九重天庭,結果可想而知。天條酷烈,敗的結果便是:朱雀親衛及駁騎兵將盡皆處以極刑。而魂靈已達“不滅”境地的數位神將則被罰入人界輪回百世——幸運的話,百世之後有可能重新修煉。不然,則墜落“三惡道”難以超生。

認真說來,輪回百世其實也沒什麼,前世不知,後事不曉,混混沌沌,過了也便過了。然……

“翼宿愚鈍,隻知有星君,不知天帝。”男子輕聲自語,臉上現出幾許苦澀。追隨星君以千萬年計,他早就忘記之上那位才是三界至尊。

“翼宿忠心可嘉,敢為主死。既如此,允你靈識不昧,可於萬千凡人中辨認出昔日主君……”

初時,他想不通天帝給自己的懲戒為何如此之輕,可幾經生死後他終於恍然明白:記得昔日為天將的強悍,便愈發襯出如今為凡人的虛弱;每一世輪回皆能找到朱雀星君的轉世並終生追隨,可每一世卻又都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那人眾叛親離——一如昔日南方星宿背叛他們的主君。

“星君……”男子慘然一笑,“眼下,屬下該稱您一聲‘主簿’才對。”

忽地,一顆流星劃過天際。見此景象,男子呆了呆,輕輕搖頭,起身回了軍帳。

翌日清晨,昨夜在營外獨自出神的男子便來到主帳前。守衛親衛見到他便欲向內通報,男子抬手止住他們,一撩門簾,徑直步入帳中。

主帳內寂靜無聲。

男子默立片刻,掀開裏間簾幕,立時便看到倒在臥榻旁的屍體。刎頸的劍尚在其手中,血卻早已幹冷。

這死的不是別人,正是率兵馬進京勤王的並州刺史丁原。而這對丁原之死似乎絲毫無所觸動的青年男子,卻是其麾下校尉之一的高順高伏義。

盯著屍體,高順微微苦笑。昨日李肅大張旗鼓帶著金珠寶馬來見所謂“舊友”,理所當然被攔在營門。經過一番周折,李肅到底還是見著了呂布,並被後者設宴款待。席間,舊情敘過,自然便說起當下情勢。

“董賊勢大,丁刺史雖有奉先為將帥、萬五狼騎為爪牙,隻怕亦非八萬西涼兵之敵。”

這話看似平常,卻戳到了呂布的痛處。他自認文武皆長,然到底更喜武事。可丁原以種種借口將他撂在主簿一職上已數年之久,怎不讓他心頭煩悶?當下冷哼一聲,喝道:

“有話直說!”

李肅似受驚嚇,半晌才開口應道:

“丁刺史忠義,肅曆來佩服。但如今……別說他人,就說你我,可會相信那種東西?多半會以為他也與其它諸侯一般,想從中分一瓢羹罷!我有一計,可取董賊性命、平定此亂局,隻是……需借、刺史人頭一用……”

李肅當然被呂布逐出營寨。但當時在場的可不止呂布與李肅兩人。高順便是從其中一人口中得知了前後經過。

“為何將此事告知於我?”

“高校尉,你是好人……可忠義不能當飯吃。若讓我選,我寧願自個兒是西涼兵……”

不知是誰當的刺客,外麵那幫蠢貨居然沒發覺。高順麵露譏誚,緩緩拔出佩刀。寒光一閃,丁原已是身首異地。而後,他扯下簾幕一角裹了頭顱,離開帥帳。帳外的衛兵見了雖覺奇怪,但也僅此而已,並未加以阻攔。

兩日後,呂布帶丁原首級及並州六千軍馬投了董卓。世人皆稱,董卓使李肅以金珠玉石、汗血寶馬收買呂布,呂布貪財忘義,殺主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