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百米之外,遞出了一劍的龍虎山天師臉帶戚色,向著回轉身邊的長劍問道“青吟,我感覺有點對不住沈敬然啊”
“這本就是他的選擇,有你沒你其實都一樣,還有,要是你真覺得對不住人家,就應該把騙人家的錢還給他”身後浮空的長劍悠悠開口。
“青吟,別這麼說嘛,好歹這些年我們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用老話說就是”思考了一會,青年天師一拍手“對,老夫老妻,我騙錢不就是為了生計嗎,你作為一個賢內助,要懂得體恤我嘛”。青年天師摟著長劍,一臉登徒子調戲良家婦女的表情。
劍名青吟的三尺青鋒劍氣彌漫,氣衝鬥牛。衝天而起,然後開始向青年天師下墜。待將青年天師以五體投地姿態向地下狠狠壓下三丈後。青吟向小鎮飄去。“哼”。輕哼一聲的女子劍靈,刁蠻任性,卻有喜意。
被壓入地下的青年天師翻轉身,看著灰暗的天空,喃喃自語“沈應,值得嗎?”。在龍虎山下以一本破舊古書騙了書生三兩銀子後,一直保持這樣不公平交易的青年天師非常高興的和這個傻書生成了朋友,畢竟世上少有這麼傻的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一直認為自己隻能算個小人的青年天師,其實很高興自己能交了個真君子。可惜,被自己這個小人捅了一刀。
“可惜了,以後古書賣不出去咯”青年天師很悲傷,不知道是因為書,還是因為人。
雲洲,姑蘇城。
姑蘇城外有條清沙江,清沙江邊有座寒山,寒山山上有間寒山寺。但入夜之後,這座香火鼎盛的恢宏寺宇卻無一絲純正佛氣,反倒是陰邪鬼氣叢生。
通往山頂悠長山道階梯兩側,有著一排整齊排列的白色燈籠。懸空而停。身著官服的蓄須男子看了看兩側搖曳的白色燈籠,臉上猶有遲疑,但當轉過身,看見身後妻子所懷抱的白發少年時,男子一咬牙,開始登山。
一步一停,每上一階梯,蓄須男子便將手中玉帛以火折點燃,待玉帛燃盡後,男子方才向上一步。一直如此。直至男子登上第二十階時,看著任舊未有動靜的悠長山道,男子臉上突顯絕望之色。
想起山下妻兒,男子臉色堅決,便要再登一階。“大人,此次牽扯之人來曆太大,因此,大人請回吧,”再上了一階的蓄須男子耳邊傳來了一清脆童聲。男子抬頭望去,階梯之上,多了名身穿白衣的清秀女童,手持著一巨大的白色燈籠。燈光大盛。“勞煩童子通報一聲,姑蘇李氏自安求見”。看見女童,男子臉帶欣喜,急促說道。
女童麵帶無奈“大人,先前便說了,大人請回吧”。聽聞此話,蓄須男子臉色慘白。但臉上閃過一絲狠色,大聲喊到“姑蘇李氏願以前朝所賜山水丹書,求法師救吾兒一命”
說完,便是深深一禮。
時間漸久,一直躬身的男子臉上絕望之色越顯。“罷了,你姑蘇李氏對我有大恩,便幫你最後一次吧”幽靜山寺之中,傳出一蒼老男聲。猛然抬頭的男子滿臉欣喜。
四月六,下了一天的大雨。蘇瑾坐在門口,看著風雨未曾變小的昏暗天空。一時無言。蘇瑾始終不願相信書店中那個一直帶著溫和笑意的清瘦男子,會是被朝廷通緝的窮凶極惡的要犯,但昨天之後,變得破敗的柳絮巷中確實再無男子身影。而想起男子,蘇瑾又開始擔心起小葉子來,再三打探,方才從柳絮巷老裁縫那得知,自自己離開後,小葉子便乘著馬車,出了柳絮巷,向小鎮外離去。
“小葉子,你可要好好的啊”蘇瑾低頭祈禱道。
而一直坐在蘇瑾身邊的絕色女子,臉上仍有怒氣,咬牙切齒道“該死的讀書人”。
入夜,吃完晚飯,收拾完了的蘇瑾未像往昔一般早早的睡下。風雨漸急,蘇瑾點了三隻香,立於門口。老人們常說若是出門前於門口立下三隻香,一隻供奉風雨,一隻供奉土地,一隻祈求平安。一路順風,不起波瀾,不遭風雨。
蘇瑾坐在門口,看著香火灼燒。雙目炯炯有神。“為了小葉子,為了沈先生,不能睡”低聲嘟囔的蘇瑾為自己打氣。一直在少年身邊的白衣女子一陣好笑,“傻蘇瑾,你怎麼這麼傻啊”。口中笑罵少年的絕色女子,為少年遮擋了寒意,然後開始坐下,同少年一起盯著那三隻香火。突然想起夫唱婦隨四字的女子有些羞澀。低垂著頭,扭扭捏捏,但終究未起身。
於昏暗燭光下的白衣女子,臉色嫣紅,似出水芙蓉,美不勝收。
四月七,初晴。蘇瑾打開窗戶,任陽光鋪灑入院。臉帶喜意。其實對老人所說,蘇瑾始終有些忐忑。但青天晴朗,蘇瑾仍願意相信是心誠所致。雖說自欺欺人,但終究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