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陪他一夜(1 / 3)

秦驚羽詫異抬眼,卻見蕭焰帶著一隊黑衣侍衛疾步趕來。

那並不陌生的黑衣首領怒聲喝道:“阿丹,叫你夜裏不要亂跑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被人劫持,真是丟殿下的臉!”

阿丹?他可是在叫自己?怎麼盡給她取些莫明其妙的怪名字。被人劫持……

秦驚羽不傻,立時明白這是在給自己解圍。如他所說,銀翼是歹徒,自己和那太醫便都是人質。她腦子急急轉動,飛速分析局勢:落在蘭薩手裏,此人心狠手辣,結果糟糕透頂;落在蕭焰手裏,他與銀翼是舊識,想來還有生機。

轉眼工夫,她已想得利弊分明。將銀翼的手搭在自己脈門上,秦驚羽扁扁嘴,哇一聲哭了出來,“奴才錯了,殿下快救我——”

“阿丹莫怕,他敢傷你一根汗毛,我就要他的命。”說話之人正是蕭焰。

聽他說得鄭重其事,銀翼冷哼一聲,卻被秦驚羽輕輕按住,低語:“我先跟他走,你完事後再來找我。”這隻是權宜,她可不認為蕭焰真會好心幫自己。

銀翼輕嗯一聲,帶著她慢慢轉身過去,不知為何,心裏竟生出幾分不舍。

蘭薩一直盯著銀翼,眼見他轉身,額前碎發飄飛,突然叫出聲,“是你!”

銀翼知道他已認出自己,冷笑道:“是我又如何?”說話間忽然鬆開秦驚羽,帶著那太醫一躍而起,直飛上牆。

蘭薩閃電般追上去,他身旁八名侍衛緊跟其後,忽見麵前人影一晃,蕭焰與其黑衣侍衛也同時行動,將被拋下的秦驚羽團團圍住,“阿丹!”就這麼有意無意,一擋一阻,銀翼已帶著太醫躥出老遠,轉眼消失在前方宮牆上。

“該死,又讓他跑了!”蘭薩憋了口怨氣在心裏,又找不到地方發泄,隻得瞪了蕭焰一眼,目光定在秦驚羽身上,“二殿下,這位是……”

蕭焰不慌不忙地道:“這是我的隨侍書童,之前跟我鬧了別扭,不聽話到處亂跑。”說著,板起臉朝秦驚羽道:“阿丹你說說,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驚羽低下頭,帶著哭聲道:“我走來走去迷了路,剛在這裏歇腳,就見這男子扛著個人過來,說什麼缺個幫手,要擄我出宮……”秦驚羽心中大是慶幸,早前在樹林時就已想到,特意換上普通服飾,生火時還用草灰抹了臉,說話也有意捏著嗓子,再加上這些日子一直辛苦奔波,身形瘦削了不少,當時在大夏皇宮僅是一麵之緣,她敢肯定,蘭薩絕對認不出自己來。

“隨侍書童?”蘭薩盯著她,皺眉開口,“二殿下的手下朕都見過,唯獨這位看著眼生……”秦驚羽牢記言多必失的箴言,盯著鞋子不作聲,毫不意外地聽到蕭焰低聲解釋:“阿丹一直待在我房中,平時不出門,是以陛下不曾碰見。”

“殿下房中?”蘭薩會意,幹笑兩聲,“原來如此。”他早聞南越二皇子與皇子妃關係不冷不熱,原來娶妻隻是掩人耳目,實則另有所好,再看那小書童,隻見他身形纖細,麵色微黑,一雙大眼睛淚汪汪的,倒是惹人憐惜,不覺打消了疑惑,與蕭焰寒暄兩句,隨即拂袖而去,召集颶風騎布置追捕計劃。

秦驚羽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鬆了口氣。銀翼還算聰明,帶著太醫逃往宮外,將蘭薩的注意力全部引了出去,打死也想不到他要抓的人就在眼皮底下。

“還站在這裏做什麼?跟本殿下走吧。”蕭焰的聲音清朗響起,比以往多了幾分欣喜。秦驚羽回頭,見他笑吟吟望著自己,那隊黑衣侍衛卻退至百步之外。

“多謝蕭二殿下出手相助,我還有要事在身,人情欠下以後再還。”秦驚羽略一抱拳就打算開溜,話說得好聽,心裏卻想這點小恩小惠,真不值一提。

她剛一抬步,衣袖就被拉住,就像做慣了,那手掌順勢一滑,與她五指扣緊,就聽他輕忽笑道:“我可為你背上個斷袖的聲名,就這麼走了,你良心何安?”

秦驚羽橫他一眼,冷笑,“我要那麼多良心做甚?”使勁甩手,卻總甩不開他。

“別費勁了,我說過,要我再放開你,除非我死。”蕭焰似是心情大好,也不理她的掙紮,牽起她就走,“既然還得回此處,何必出去,以逸待勞不更好?”

秦驚羽沉下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確定兩人進宸宮時沒被人察覺,蕭焰絕不會知道那房間藏有傷者,是以並不擔心。

蕭焰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瞧著秦驚羽不悅的神情,又道:“蘭薩還沒走遠呢,你難道想喚他回來?”

一句話就將她噎死!秦驚羽隻得忍氣吞聲跟著他走,路上就聽他一個人細碎念叨,“聽說蘭薩回宮時遇到一老一少行刺,那少年想必是銀翼,那老和尚卻又是誰?”秦驚羽閉嘴不語,蕭焰也不覺無趣,自顧自講著,“銀翼能帶著那老和尚逃脫,運氣實在不壞。不過當時蘭薩尚未出手,否則以他的快刀,結果難料。”

“他的快刀真有那麼厲害?” 秦驚羽忍不住問。蕭焰點頭,“世上鮮有敵手。”

秦驚羽撇了撇唇角,又自閉口。蕭焰淡淡一笑,續道:“那老和尚中了一箭,性命垂危,所以你們才冒險來宮中尋醫找藥。讓我猜猜,你們將那老和尚藏在哪裏了,客店?城外?都不對,何必舍近求遠,難道是皇……”“夠了!”秦驚羽咬住嘴唇。這人簡直就是個心理學高手,自己在他麵前真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是,隔牆有耳……”蕭焰微笑,壓低聲音道:“你知我知便是。”

秦驚羽沒理他,默默前行,直到鼻端嗅得濃鬱花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竟來到宸宮外的假山瀑布下。此處花樹掩映,池水清清,側旁正是風芷亭。

她環顧四周,隱見樹後花間有人影閃爍;再一傾聽,呼吸聲細微起伏,顯是蕭焰的那些黑衣侍衛並未走遠,隱在暗處,有他們這道防禦,也不怕蘭薩的人在旁偷窺。想著祁金關於元昭帝手諭的話,秦驚羽心頭一動,朝亭子走去。

蕭焰跟了上來,與她並肩而行,望向她的黑眸裏滿是關愛與寵溺,“蘭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太莽撞了,銀翼又對你唯命是從,還好我早有準備……”

輕責的語氣,令秦驚羽聽得蹙眉,“誰要你多管閑事?”

蕭焰淡淡一笑,“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是閑事。”

秦驚羽懶得聽他說些莫明其妙的話,大步踏進亭中,借著宮燈,仔細搜索亭子上下左右,雙手不時拂過亭柱欄杆,假意欣賞。

“你喜歡這亭子?”聽得背後的柔聲低問,秦驚羽點頭,“看起來還不錯。”

“這座風芷亭是元昭帝當年為樂皇後親手設計的,並在兩人名字中各取一字來命名,足顯帝後情深,一時傳為佳話。”見她聽得出神,蕭焰微笑道:“日後我們不建亭子,就修座樓,叫作燕羽樓,可好?”豔遇樓?真是惡心死人!秦驚羽忍住心底厭惡,在亭子裏搜尋半晌也沒見得有異,又徑直出亭,朝長廊走去。

蕭焰笑意更深,跟著她寸步不離。她行他也行,她停他也停,兩人沿長廊漫步向前,直走到長廊深處。前方上有瀑布如練,下有水池幽深,已是路之盡頭。

秦驚羽將那長廊也摸索個遍,眼見亭廊都已走完,卻沒半點線索。以她的超常五感都不能有所發現,旁人也絕不會有收獲,想到這裏,她心情好了些。

怪也隻怪那元昭帝心機太深,藏東西藏得太好,遺言又留得過於簡單,什麼叫風芷亭附近,這“附近”二字,方圓十裏都能夠包含進去呢。

“看看,這裏美嗎?”蕭焰問。

“美吧……”秦驚羽漫不經心地答著,心裏卻想:美你個頭啊美。

見她不耐,蕭焰笑笑,忽然攬住她的腰,“帶你去個更美的地方……”

秦驚羽低呼一聲,想到這是西烈皇宮,又趕緊掩口,這麼一驚一惱間,但覺身子一輕,竟騰雲駕霧般隨他飛起,朝那白茫茫的瀑布直衝過去。

瀑布從高處落下,水的衝擊力不可小覷,後方又是堅硬山石,兩人這麼直直撞過去,結果可想而知,秦驚羽不由猛一閉眼。

“到了,睜眼吧。”耳畔傳來低笑,聽起來爽朗愉悅至極。

怎麼回事,身上隻微有濕意,竟無半分痛楚?

秦驚羽疑惑睜眼,吃驚地看著周遭景致,發現竟身處一處幹燥之地,四壁都是平整青石,頂上嵌著的夜明珠發著淡淡光芒,不遠有石桌石凳,牆角處還有張寬大石榻,上麵墊著張白虎皮,通體雪色,無一根雜毛,十分珍貴。再聽身後嘩啦水聲,周身遍布涼意,立時明白:原來兩人竟穿過水簾,進到假山內部。

她早覺那假山瀑布修得高聳巍峨,與周圍秀麗的景致不符,原來裏麵竟別有洞天,不能不說元昭帝還真有兩把刷子,這樣的構思都能想出來。

可是,蕭焰他怎麼知道?被她眼波一掃,蕭焰淺笑開口,“蘭薩對這裏頗為忌憚,平時都派侍衛把守,我好奇,夜裏摸了進去,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秦驚羽想著上回在此碰到的持刀侍衛,今日不見,必是他提前做了手腳。

既來之,則尋之,她在石屋裏巡視一圈,看屋內陳設簡單,也不像能藏東西的樣子,倒是石壁上還有些可能,但她總不至當著蕭焰的麵趴在壁上查探吧?

秦驚羽歎了口氣,朝水簾處走,卻被蕭焰攔住,“你要去哪裏?”

秦驚羽挑眉,冷淡地看他,“這裏是格魯,不是蒼岐,我想我有人身自由。”若不是顧及銀翼,她早在蘭薩麵前亮出身份,西烈與大夏關係雖不親近,但料想蘭薩還不敢對她為難。蕭焰呆了下,收回手來,輕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驚羽腳步不停,往外走去,卻聽他在背後冷靜陳述,“銀翼背負那太醫跳出宮牆,短時間內沒法回返,你若貿然出去,他回來又去哪裏找你?”

見她腳步微頓,蕭焰眸光輕閃,又道:“你們本來已帶人逃走,卻又拚命回來,難道是……那老和尚傷勢嚴重,命在旦夕?”

秦驚羽張了張嘴,這種被人看破心事的感覺十分不好,“你想做什麼?”

蕭焰啞然失笑,“別那麼緊張,我沒有惡意,隻想幫你。”

秦驚羽哼了一聲,“心領。”剛要抬腳,又聽他輕笑道:“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手下有一名隨侍大夫,醫術還不錯。如你願意,可讓他去給那老和尚治傷。當然,你若執意等銀翼也可以,不過我隻怕那老和尚傷情惡化,等不了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