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私定終身(1 / 3)

秦驚羽用過午膳,又逗了會兒元熙,直到小家夥被乳母抱去睡午覺,才從明華宮出來,繞過一個大圈子,去往練功房找雷牧歌,汝兒在後麵亦步亦趨。

這家夥都跟她這麼多年了,還一副溫順恭敬的模樣,跟個新人沒差別,說不上好壞。這年頭,要找個貼心的手下還真不容易。秦驚羽歎了口氣,負著手慢慢朝前走,邊走邊尋思請假的理由,不知不覺走到一處院門前,停下腳步。

“南苑。”她念著匾上的字,下意識踏進門去,看著院中洞開的房門,有些詫異,回頭問:“人呢,都哪裏去了?”“回殿下,那姓孟的隨行老太監趁亂逃了,隻剩下那假冒南越皇子的傻子,被皇上派人抓進了大牢。”汝兒立即答道。

秦驚羽一挑眉,“是嗎?”想起那少年無辜的眼神、期待的目光,她心頭有些不忍。父皇此番做法難免有遷怒之嫌,隻不過自己如今平安歸來,也不必再過多苛責他人,過幾日找個機會放他出獄,送回嶺南老家算了。

在院子裏站了會兒,她看著院內的花草樹木,腦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然而想起韓易那句“順其自然”,她揉揉額頭,不再多想,喚了汝兒一同離去。

進了習武的殿內,她卻沒聽到任何聲響,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雷牧歌竟不在。秦驚羽不由怔在原地,這還是他有史以來頭一回遲到,實在難以置信。她招呼了汝兒朝殿外走去,遠遠見得一人迎麵奔來,麵容斯文,是李一舟。

“殿下。”李一舟空著手,沒背藥箱,也沒拎藥罐,臉色難得正經,“前方有緊急軍情,雷被他爹雷大將軍找去商議了,叫我來告訴你一聲,今日的習武臨時取消了,讓你自己安排。”

秦驚羽輕嗯一聲,心道他是軍中副將,應該也知曉一二,便問:“出了什麼事?”

“西烈局勢動蕩,有消息說南越已派軍前往,情勢不明。”李一舟答道。

秦驚羽聽得挑眉。蕭冥在搞什麼,難道想從西烈內亂中分得一杯羹?嘴上隨口問道:“哦,那東陽和北涼各是什麼態度?”

“東陽離得太遠,鞭長莫及,應該持觀望態度;北涼則沒見任何動靜。”

秦驚羽點點頭。看來軒轅祁此次來天京也不單是結盟所需,暗地裏也想看看大夏的態度,畢竟赤天大陸五國同氣連枝,相互製約,牽一發而動全身,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隻除了蕭冥那個戰爭狂人。不過,這倒是個取道西行的好時機。

“殿下你去哪裏?”李一舟見秦驚羽扭頭出門,腳步不自覺跟了上去。

“我回去換身衣服,等下出宮辦點事。” 秦驚羽側頭看了看他,笑道:“你如果沒什麼事,就一起吧?”有個免費保鏢在身邊,何樂而不為?

李一舟臉上笑開了花,連道:“當然沒事,我這就去準備車馬。”

等秦驚羽換了裝束,帶著汝兒從明華宮出來,宮門口的馬車已備好,依舊是汝兒在前麵駕車,李一舟當仁不讓地陪她車上就座。

待馬車行到大街,秦驚羽叫汝兒慢下車速,暗地思索:當日在賭場門口,她被那官兵一圍,已在天京百姓前暴露了身份,如今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談論她這位太子殿下的尊容事跡,卻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隨心所欲,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了。

想到這裏,她向車窗外看去,遠遠地,隻見一群人圍在家客棧大門前,還有幾人趴在窗戶上,個個踮起腳尖,耳朵豎起,正聽著堂中一名錦衣少年高談闊論。

“我周卓然這輩子從沒服過誰,就對太子殿下心服口服。太子殿下那可是超凡脫俗的人物,手指一動,就把那東陽王爺贏了個精光……”

話聲飄入耳中,秦驚羽一陣驚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傻小子,正想找他呢,就自動送上門了!

“一舟,幫個忙……”她湊近李一舟耳邊低語幾句,後者得令,跳了車去。

“話說太子殿下手持骰筒,就這麼輕晃幾下,然後啪地按在桌上,慢慢揭開。嘿,那軒轅王爺頓時嚇得臉色煞白,你們猜怎麼著?”周卓然拖長聲調,故作神秘,秦驚羽在車上聽得忍俊不禁,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子還頗具說書人的潛質。

“周少啊,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講快講!”周圍人按捺不住好奇,紛紛催促。

周卓然得意洋洋,撇嘴道:“著急什麼,好戲還在後頭呢!那賭保伸長了脖子一看,哎呀,居然是——唔?”他正待再說,忽而肩上一沉,一隻手掌搭了上來,有人附耳低聲道:“殿下要見你,跟我來。”他回過頭去,但見一張斯文麵孔一晃而過,疾步退開,看著微微眼熟。他說什麼?殿下……噢,老天!

周卓然反應過來,一拍大腿,興奮得聲音發顫,“好了好了,今日就講到這裏,本少有大事要辦,都散了,散了吧!”

“周少,別吊大夥胃口啊,講完再走吧。”眾人哪裏肯依,紛紛不舍挽留。

“去去去,本少都說了有大事了,告訴你們,那是天大的事情!說出來嚇死你們!”周卓然眼睛一瞪,他的隨從立時推開眾人,開出通道讓他出了酒樓。

“這邊,跟上。”身旁衣角一閃,方才傳訊的男子閃電般亮了個相,匆匆往街角處停著的一輛馬車走去。周卓然不敢怠慢,小跑跟上,隨他到了馬車前。

車廂裏,秦驚羽絕美的小臉笑得燦爛,“周少,近來可好?”邊說邊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示意讓他坐。

“是,是,殿下。”周卓然受寵若驚地爬上馬車,屁股剛挨上車板,忽然想起沒行禮,慌忙跳起,“周卓然見過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

“好了。”秦驚羽打斷他,“這是在宮外,再說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以往見麵是怎麼樣,現在就還是怎麼樣。”

周卓然訕訕坐下。一向厚臉皮的他,難得有絲手足無措。要知道,那晚他回去跟他那在朝為官的老子這麼一說,直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好還好,雖然一開始與這秦少不對盤,但最終沒鬧僵,而且這些年來兩人關係也在逐步改善,往好的方麵發展……真是佩服自己,太有先見之明了!

“聽說殿下找小人?”周卓然語氣恭敬地問。

“嗯,那晚我走得急,聞香樓的酒筵全靠你,還有你們的本金和分紅……”

周卓然連連擺手,“能借錢給殿下,是我們幾個的福氣,誰還敢要殿下還?就當是孝敬殿下的,孝敬殿下……”聞言,李一舟撲哧一聲忍住笑,秦驚羽直接笑眯了眼,“周卓然你看清楚,我還不老,什麼孝敬不孝敬的?”

“是,是,不是孝敬,是尊敬。”麵對那一張耀眼的笑顏,周卓然隻覺自己的腦袋從沒這般靈光過,張口就來。

秦驚羽笑了一陣,斂容道:“不說廢話,今日我找你來,是想請你幫我件事。”

“殿下別客氣,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莫說一件,就是十件百件,隻要殿下開口,小人一定給殿下辦得妥當!”周卓然拍著胸口道。

李一舟聽得扁嘴。這小子,說的比唱的好聽,就他那點本事,能辦成啥事?

“實則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有些要緊東西要交給楊崢,這段時日卻不方便露麵,叫旁人做也不放心,幸好碰到你……”秦驚羽說著,取出個布包遞給周卓然,“你幫我跑一趟,帶著你那幾名隨從,路上謹慎些,別把東西帶丟就行。另外,楊崢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若有什麼需要,你那些隨從就幫著跑跑腿。”

布包裏就是那日在賭場贏來的銀票,加上從宮裏搜刮的,足有四萬餘兩,一部分作為出行所用,剩下的存在楊崢那裏,以備不時之需。周卓然早年與楊崢相熟,現在又一心想追隨自己,況且出行都帶一幫隨從,這事交給他再穩妥不過。

對於這番話,尤其是那句旁人做不放心,周卓然聽得那叫一個舒暢爽快,當下答應下來,喚來隨從,捧著布包赳赳而去。

李一舟冷眼旁觀,稍微不解,“不過是送點東西,何必叫他去?你說個地址,我去不就得了?”秦驚羽邊招呼汝兒趕車,邊笑著回他道:“跑腿的事就得多鍛煉鍛煉他,至於你,還是乖乖跟著本殿下吧,我去哪兒你去哪兒。”“也好。”李一舟故作矜持地答應著,心裏卻樂得不行了——單獨相處啊,回頭氣死那姓雷的。

馬車正要掉頭,秦驚羽不經意側目,瞥見那大門上方橫匾,忽然啊了一聲。

這裏居然是“瑞安客棧”。眾所周知,瑞安是天京鼎鼎大名的客棧,亦是周夫人娘家產業。天京城向來有“食在聞香樓,樂在百花閣,住在瑞安居”的說法。瑞安客棧有這般聲譽,自有它獨到之處。前些年她吃喝玩樂無所不精,隻是每日必須回宮,時常從瑞安客棧門口經過,卻一直沒進去看看,如今都到了門口,想著軒轅祁那句禮物的說辭……要不,瞧瞧去?

身隨意動,秦驚羽站在富麗堂皇的大門口,見得裏麵紅桌錦凳,擺設考究,店堂正中一幅巨大水墨屏風亦是華貴異常,不由得偏著腦袋想了想,這裏不似聞香樓和百花閣,到處都是熟人,也無需太過防備,於是彈彈衣擺,邁步而進。

李一舟緊跟其後,心裏直犯嘀咕,忍不住拉住秦驚羽的衣袖,低聲道:“我們來客棧做什麼?”秦驚羽瞥他一眼,有心逗他,“你說來做什麼?自然是……嗯,那個啥……”李一舟臉頰微紅,心裏撲通直跳,訕訕道:“你騙人。”

秦驚羽看著他忸怩的樣子就好笑。這毒舌大夫,居然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是不是騙人,跟我進房就知道了。”“進、進房?”李一舟舌頭都捋不順了。雷啊雷,不是他不仗義,而是身不由己啊,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硬要逼良為娼……

秦驚羽哪裏知道他這複雜心思,徑直進去。

一位掌櫃模樣的人迎了上來,“兩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對,我們要住店,給我來一間二樓的上好客房。”秦驚羽笑嗬嗬地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你們這裏有間什麼‘天字一號房’不錯……”

那掌櫃看著秦驚羽不俗的相貌衣飾,趕緊賠笑道:“這位客官,真是對不住,天字一號房已住了人,我給您另外安排一間,就在那隔壁,也是極好的。”

這話正中秦驚羽下懷,她卻故意佯作想了一會兒才道:“那好吧。”

“客官稍等。”掌櫃喚來夥計,叮囑幾句,親自帶他們上樓進房,沒一會兒又端上果脯蜜餞,擺上茶水毛巾。等夥計一走,秦驚羽跳了起來,環顧四周,見房間倒也寬敞明亮,外麵是客廳,裏麵還有間內室,裝飾相當華麗,不覺哈哈笑道:“這地方還真不錯,不知住上一宿是什麼感覺,一舟你覺得如何?”

李一舟唇角扯動著,麵上微燙,伸手去端茶杯,卻見那撩人心弦者款款走近,低頭望著他,咬唇而笑,“我問你話呢,怎麼不理人?”

“殿下,現在還是白天……”一句話說得他想扇自己一巴掌,他在說什麼?!

“白天怎麼啦?就是白天才好辦事。”秦驚羽饒有興味地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模樣,手掌搭上他的肩,低聲調笑:“副將大人,事已至此,你就從了我吧……”

“殿下你……”李一舟瞠目結舌,渾身酥軟,下一刻卻被她扯起來,推向窗口,“好啦,不逗你了,辦正事。”

“做什麼?”李一舟看著她打開窗戶,腦中發昏,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