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拖泥沙,用她瘦弱的胳膊把那大一堆沙全部運完,用作攪混泥土,而且速度要與機器同步;中午的太陽很毒辣,熱汗從安全帽裏一直往下淌,像淚水一樣,打濕她的衣裳,熱得她透不過氣。
而這還隻是她得到九百塊工資的一個開始。
她若想得到這份工資,就必須與其他工人出一樣的力,幹一樣的活。這裏沒有誰同情誰,隻有多做多得,少做少得,不做就不得。工頭今天隻是試試她的力,然後再慢慢加量。
所以,九百塊的血汗錢不好賺。
下午一兩點是盛夏最熱的時候,午休時間,她裹著一身濕透的衣裳,抱著她的飯盒,從那一群赤著胳膊、橫七豎八躺地上打呼嚕的工友旁邊走出來,挑了一個安靜的陰涼處坐下,一勺一勺的把飯菜吃下。
她一邊吃,一邊望著湛藍的天空,額角的汗珠與眼裏的淚水一起落了下來。
蕭梓,你在錦城市過的還好嗎?伯母的病怎麼樣?我現在在北京,沒有人認得我,我找到工作了。
你有時間一定要幫我去看看爸爸,幫我把蘇家小樓留著。如果院子裏再長草,你不要再用手拔,讓它長吧。你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是為你未來妻子兒女擋風遮雨的,不要再弄傷了……
她將頭靠在牆上,放下手中的飯盒,在夏風中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蕭梓那張儒雅的臉,一直望著藍天。
下午,她拖了一個下午的磚,衣服濕了幹,幹了濕,最後到下班的時候,她有點不敢擠公交車,怕把周圍的人酸到。於是她在小攤上了買了一瓶水,一邊走一邊喝,打量沿途的傍晚風景。
太陽差不多落下去的時候,在公共廁所用濕毛巾擦了擦身子,換了套衣服(買了套廉價的T恤牛仔褲,所以她唯一的行李,就是來北京穿的那套衣裳,隨身帶在身上,目前她居無定所),走到下班高峰期已過的公交車站。
她決定不再露宿中心市區的大廈樓頂了,就在這裏租一間五百多塊的民房,就近上班,做最低等的北漂族。她坐過牢,改過自新,社會卻依然不能對她寬容,讓她處處受到歧視,找工作屢屢碰壁……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想好好的活著。
她上了沒有空調的一元公交,坐了兩站路,在那一排排窄小破爛的民房前停下了。但她不知道,從她出來工地起,就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一直走在她後麵。
他找了她兩天兩夜,終於在她投簡曆、發布出自己的信息時,通過關係手段得到了她的消息。
她是先上火車,他再上的飛機,飛機飛到北京的時候,她已經不知去向。
她把手機卡換了,從火車站的監控裏隻能看到她出站後,往北去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不過好在沒有走太遠,一直在附近的範圍內活動,在這一區的唯一一家人才市場和國際會展中心投了簡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