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歡快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待重曄走了,我招來大珠,給李長德使了個眼色,李長德把一摞經書丟在她麵前,我擺出一副欺負人該有的樣子道:“皇上的旨意,過幾日要做法事,哀家一個人抄不了這麼多經書,這點你來抄。”
大珠為難:“太後,您不是一直嫌棄奴婢的字跟狗爬的一樣嗎?”
我道:“事急從權,再狗爬也沒辦法,快拿去寫。”
大珠哭喪著臉道:“那小珠呢,是不是也讓她一起寫?”
我催促她:“小珠不認字,你讓她鬼畫符啊,快去快去。”
這時候重姝自己也抱了一摞經書進來,壘在我那一摞上麵,拍拍手上的灰道:“順帶幫本宮也抄了吧。”
從前我有時候還會默默地嫌棄重姝真心蠢笨,完全跟她那個精明的皇帝哥哥不像,時至今日,我終於不得不承認她的機智。
不愧是哀家的好女兒。
這幾天我和重姝兩人一人一本經書意思意思抄了抄表一下心意,其間卻不見重歡來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也在抄經書。
聽重曄的意思是,是時候委婉地趕重歡出宮去公主府了,一個長公主二十歲沒嫁人還賴在宮裏委實不太像話。
我表示同意這個想法,但其實給重歡找個合適的駙馬那才是真的。
不過榮昌長公主爪子都伸到朝堂上了,有一定的實力,又是長公主,大約也沒幾個臣子有那個膽子敢招惹她。
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成功嫁出去。
我旁敲側擊地問重姝對重歡的看法,重姝老實回答:“其實長姐長得好看,但是太凶了,所以沒人敢娶她,要是跟我一樣溫柔可人,一定能順利嫁出去的。”
我沒舍得打擊她。
幾天以後,終於到了祭天酬神的日子。
為了聊表心意,我今天特地關照了不要妝太厚,還特地著了素服上了鸞車,重寅留在宮裏讓奶媽看著。
臨出發前,蕭湛的馬往我車外路過,我透過窗瞅了他一眼,微微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嗯,他把胡楂剃了。
重姝歡快地探出頭去跟他打了個招呼:“舅舅。”
蕭湛皺眉:“坐穩當了。”
重姝吐了吐舌頭坐回去,就聽到蕭湛補了一句:“太後小心鳳體。”
我:“……”
一路上顛得我頭疼,就半途停了停,叫了貴賢兩個太妃過來陪我和重姝嘮嗑,重歡擺架子不肯來。
我和貴太妃聊育兒心經聊得起勁,賢太妃往車外探了一眼,驚奇道:“咦,為什麼攝政王不隨駕左右?”
我跟著她一起往那裏看,果真蕭湛老把馬騎在鸞車旁邊,忽前忽後,有意無意。
我唔了唔,沒說話,重姝吃著零嘴口齒不清:“可能在幫著保護母後鳳體。”
哀家那張老臉不爭氣地紅了。
法華寺離京城不遠,慢吞吞浩浩蕩蕩的車隊半天就到了,和尚跪了一地來迎接。
哀家被分在東廂房第二間,重曄他隔壁。
其實臨來法華寺之前,我就有預感,在這兒是不能吃肉的,所以特地讓重姝多吃點肉,把最近要吃的肉全吃了。現在一想,果然是明智之舉。
因為做法事是皇家自己的事情,外臣不讓幹涉,所以除去我爹以外,另隻有攝政王蕭湛和大將軍霍雲琰隨駕。
安頓完一切,重曄往我房裏一坐。
今天他也穿著素淨,就一件黑色繡龍紋袍子,整個人看上去都清爽了。
“不知太後可還習慣?”
我看了看空空蕩蕩的禪房,無奈:“習不習慣還是要待了才知道,不過既然是來給先帝做法事的,佛門清淨之地,不好有太多奢求。”
重曄笑道:“太後倒是想得開,就是不知道阿姝能不能習慣,這裏沒有肉吃的。”
我訕訕道:“佛門重地,合該依照佛家規矩來,吃素有益身體健康。”
其實重曄一向對我不算差,從不給我臉色看,倒也十分恭敬,佛門清淨之地把他的心靈都洗滌了一下。
後來我和重曄艱難地吃了七天的素,沐了七天浴,洗得幹幹淨淨的,就差沒把那勝雪的肌膚搓下來了。
當然膚白勝雪也不是我說的,是伺候我洗澡的人說的,但其實我覺得再白也是泡出來的,日日泡藥澡一個時辰,能不白嗎?
今夜哀家最後一次沐浴完,擦著頭發穿著寬鬆的黑白外袍準備就寢,我打著哈欠叫小珠進來鋪床。
叫了三聲沒人應。
我感覺到氣氛有點異樣。
我開了門準備叫人,剛一開門,狂風大作,妖風陣陣,我眯著眼睛看不清外麵,抬手就擋在臉前,接著一個黑影閃過。
然後哀家頸後一疼,再沒有知覺了。
我歪著脖子醒來的時候,正處於顛顛的馬車中。
嗯,這不是哀家的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