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師父下山,帶了一個師弟回來。”
我路過荷花池邊,聽見一群師兄弟圍坐在樹蔭下說著八卦。
春日荷塘不堪看,楊柳卻是正好,春風吹起的柳枝下,七八個白衣藍袍的少年趁著午膳過後的休憩,懶散地或坐或蹲聚在池畔柳邊閑閑說話。
“師父親自帶回來的?”
“是啊,聽說師父還安排他直接住在後山。”
“師父這是要收親傳弟子的節奏啊。”
某個師兄或者師弟從牙縫裏吸了一口氣說道。
靈峰上弟子門人眾多,少說也有上百個,但師父親傳的弟子卻隻有兩個,大師兄和二師兄,雖說是同輩弟子,但他們的修為遠遠高於我們,而我們這些普通弟子的平日修煉師父向來不過問,也都是交由他們二人指導的。
因此大師兄二師兄對於我們,已相當於授業之師。這樣的地位與修為,自是人人豔羨,因此得知新來的師弟極有可能被師父收為親傳弟子的時候,師兄弟們難免有些羨妒。
靈峰其實有兩座峰,前峰和後山,但距離相隔非常近,往來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去遠了看幾乎就連成了一座山峰。
普通門人都住前峰,後山是師父和大師兄、二師兄他們的住所以及修煉之地,我們這些普通門人弟子平日若是沒事的話是不被允許進入的。如果這次師父收了帶回來的小師弟,那麼他就會變成我們的三師兄。
其實我對於這些事情完全沒有興趣,小師弟也好,三師兄也好,靈峰上不過是多了一個人,對於我的日常生活沒有太大影響。日常的修煉不會變輕鬆也不會更辛苦,要幹的活也不會變多或者減少,我隻知道,今天師父回來了。
我這樣想著,走過了池塘,穿過竹林,向夥房走去。仙人在修煉成仙之前,一樣是要吃喝拉撒的,就是成了仙,也不一定個個都喜歡餐風飲露,大部分也還是要吃飯的,更何況靈峰上多得是沒有成仙,並且這輩子也不一定有機會有資質成仙的凡人。
而目前,這座靈峰上的仙人就隻有師父一個。所以,夥房必須要負責上百人的一日三餐。
靈峰隻是綿延千裏的霧靈山脈中的一座普通山峰,也隻是修仙門派奎天派眾多支脈中的一脈。
據說整個奎天派有數千門眾,占據了附近十幾個山峰,因為我很少下靈峰,所以也不清楚奎天派具體有多大。
隻是初入門派的時候上過主峰報到登記,其他支脈所在的山峰則一個都沒去過。再強大的門派也必須有資金運營、有物資供給、有人幹活。
據我所知,除了後山的師父和大師兄、二師兄,靈峰上就隻有兩種人:交學費的門人和幹活的門人。並且還得經過門派考核,有一定的資質才能進入門派學習。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修仙,你也得出錢或者出力才行。而我就是後者之一。我娘是江州城裏最有名的素菜館“德興樓”的廚娘,我從小就幫著她在廚房裏幹活,除了洗菜切配,也會負責做幾個點心。
那年師父去江州辦事,經過德興樓,點了幾個素菜,一碟桂花糕,那天的桂花糕是我做的,師父吃了很滿意,便問我願不願意去奎天派,一邊幫廚一邊修仙。
我沒有一點遲疑地答應了,甚至沒有問過爹娘的意見。卻不是像大多數人那樣想博一個長生不死成仙的機會。
而是我已經十六歲,到了該嫁人的時候,爹娘已經為我找好對象,在張羅成親之事了。
要嫁的是東主的二少爺,做他的第七房小妾,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更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女人,尤其是窮人家的女人,是沒有絲毫人權的。
於是,在這樣一個幾乎絕望的時刻,因為一碟桂花糕,我的人生出現了轉機。
江州城裏幾乎人人都知道奎天派,這個在俗世也有著極大影響力的修仙門派,據說本朝的國師也是奎天派出身。
前幾年,東主家的二少爺,也就是我的未婚夫曾攜了巨額學費前往門派報名,結果因為資質不夠而沒能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