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心流血……”
她唯一麵對生死決斷,還是因為又原的心緒失控。如今眼前這位與自己交情甚淺的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了,若不是生死大事,他哪會閑得來討好自己。
“你怕嗎?”
“怕,我當然害怕,可是我為何要愛上你,還要心甘情願為你流血。”
仲炎放開手,“你當然不用,就算那判詞是真的,也無所謂了。”
“什麼判詞?”
“不必知曉。”他為她重新係好鬆散的鬥篷飄帶。
“有些事要麼什麼都不要去做,要麼做了就不要反悔。”
反悔就反悔吧,不管會有怎樣的結局,他仲炎都接受。
“你忘了你是茨山妖尊嗎……若是我能助你一二,破心流血未嚐不可。”即使會失去生命,但這茨山子民可得護佑,星君會明白的,自己微薄的生命也算是有了點用處。
“不,我不要……”他連忙搖頭否決。
“是我太過輕信他人,不該做這麼多糊塗事。”他自登上妖尊之位後,便日日如履薄冰,走的每一步都不再隨心所欲,他心裏裝的是萬千生靈。
“我的命不值價的,如人間畜生一樣,總歸會成為庭席上的一道燒肉。”
仲炎將她抱在懷中,發覺她此刻身體寒冷。
“你是怎麼了,說這些。”
她也說不出今夜為何這般傷感,也未排斥仲炎的懷抱。
許是思念故鄉,許是懷想曾在天庭有星君相伴,祖雲逗趣的快活日子,許是擔憂又原再次自盡,許是……星君說讓自己等待,可是那麼久了……誰也沒來找過她……
即使她不願星君真的下界尋她,如當年那般,不管多遠都去尋她,可是她不敢去想此後這麼多年華都要自己度過。
“所見那麼多風雨,你會孤獨嗎?”之燼忽地問道。
“雲遊天下數百年,參與茨山戰亂數十年……唯一覺察到自我孤寂是在登上妖尊之位的那天夜裏。”
仲炎擁她更緊,“有人對我言,登上萬妖之巔,就要受眾生難以理解的寂寥。我便反複思索,也是那一刻我感到孤獨。”
“想著此生一眼便望到頭了,竟覺得恐懼,繼而落寞。”他白皙的手指抹去之燼不知何時而起的淚痕。
“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會決然離去。”
之燼伸出手去,幾隻宵行落在她的掌心,“我們都是無法改變命數的人,你生來就要當妖尊,而我生來,隻是不斷失去,最後什麼都不剩,也什麼都不是。”
“我唯有一個名字。”她吹走那些宵行。
“宵行為這山點燈,月亮為人間點燈,你隻是沒找到那個能為你點燈的人。”
“你愛過誰嗎?”
仲炎想說,我愛過你,但他又不確定,他風流亂情,都辨不清自己的真心。
“我愛過一個人……”她望著天,“他將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帶去天庭,多年後,我因獲罪,又從天庭離開,來到這個陌生之地。”
“曾經他尋我,我也尋過他,現下再次離散。”
“他會來找你嗎?”
“我不知道,他讓我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