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宇避不可避,他的所有手段——或者說唯一的手段早已經無法施展,唯有束手待斃。
心口處,那隻天狐的九尾印記悄然閃現,一道光罩擋在了趙淩宇的鼻尖處。
崩….嗡…...
光罩一觸即潰,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聲音形成回響,久久不散。
趙淩宇的身體像落石一般砸入木屋,又從後牆穿出,落在後院的花圃,餘勢未消,在泥地裏打了幾個滾,撞破了柵欄,才堪堪停住。
如被犀獸正麵撞擊,骨頭好似散架了一般,趙淩宇全身無一處不疼。他躺在地上仰首看著天空,心神有些恍惚,慶幸保住了一條命,又發現體內髒腑平靜,氣脈安寧,竟無任何內傷惚,不明究竟。
少女凝停在半空,看著地上的趙淩宇,怒火更甚。這勢大力沉的必殺一擊竟然未盡全功,她揮了揮拳頭,正準備給趙淩宇補個刀,忽然柳眉輕揚,臉上的怒意如春風拂過,轉瞬就變得笑容盎然,煞是可愛。
雖然這隻是少女與趙淩宇的初見,但她的涅火星路與本命鳳魂對剛才那道光罩的氣息熟悉無比,少女立即認出了趙淩宇,嗖的一聲,她已閃現在趙淩宇的身旁,輕聲問道:
“你不要緊吧?有沒有傷著你?”
趙淩宇舒出一口氣,想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了。
“不要緊,傷著了。”這是趙淩宇與少女第一次見麵說的第一句話,卻把少女逗樂了,少女嗬嗬一笑,說道: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專程來找你….想要回”
“原來你是專程來看我的。”
“……”這句話太有歧義,趙淩宇愣住,總算擠出了一句:“不是專程來看你,是來追你….想把聖……”
很遺憾,趙淩宇話不流暢,又被少女打斷:“不是故意來看我,不是專程來看我,是追著來看我?”
“……”趙淩宇無言以對,徹底敗退。
看著趙淩宇的窘相,少女總算放過了他,她輕輕將趙淩宇扶了起來。
鼻尖有淡淡的清香傳來,極是好聞,趙淩宇心中微微一漾,他覺得臉龐很燙,借著拍打身上的塵土之際,低頭掩飾著自己心中的波瀾。
少女麵色一正,終於認真起來,道:
“你身上明明有著某種未知的力量,但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掌控,”見趙淩宇微微點頭表示默認,少女又道:“所有我很奇怪,聖母祠那幫人為什麼讓你來追我?”
“是我自己要來的。”
“為什麼?”
“不然他們就會說我和妖…..和你是同黨。”
少女的小臉上泛起一朵暈紅,這才想起她還欠他一句感謝,她低頭道:“謝謝你!”雖然她並不認為那個暗堂殺手能夠傷害到她,但她仍然覺得非常開心,仍然覺得欠趙淩宇一個人情。當然,潛意識裏,她的鳳魂確實覺得與趙淩宇有著天然的親近之意。
林中有鳥撲騰,湖中傳來蛙聲,草間有蟋蟀低鳴,場麵卻靜了下來。兩人均年少,都想找點話來打破冷場,可又覺得說什麼好像都不合適,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我叫紅鸞。”“我叫趙淩宇。”
兩人異口同聲,互報姓名之後,四目相對,一起笑了起來。
趙淩宇很開心。他已經許久沒有過這麼放鬆聊天的時刻了,難得的還是與這樣一位美麗、青春、以及修為高強的少女一起聊天。
紅鸞也很開心。她從小沒有玩伴,大了也沒有知交好友,難得的還是與這樣一位善良、木訥、以及誠實可親的少年一起聊天。
一聲震響打破了這美好的寧靜。
本就破敗的小木屋被趙淩宇撞出兩個大洞後,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塌。
趙淩宇眼圈一紅,朝著小木屋撲了過去。
“趙……淩宇,你怎麼了?”
趙淩宇沒有注意到紅鸞的稱呼變得親切,他隻是看著已堆積成小山般的木材,眼眶隱現濕潤。
紅鸞很知趣地不再追問,隻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
良久,趙淩宇道:
“這是叔父留給我的最後一件東西。”
屋是破的,木是朽的,但情卻是真的。
一彎明月輕輕掛上了樹梢頭,周遭響起了蟬聲,天鏡的夏,入夜了。
趙淩宇忽然有種想要傾訴的衝動。
於是,在這個月亮穿行在白蓮花般的雲朵的夜裏,吹著天鏡的晚風,少女紅鸞,坐在高高的木堆旁邊,聽少年趙淩宇講,那過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