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待價而沽(1)(1 / 2)

江南早春,乍暖還寒。飽受戰難、貧窮之苦的人民,卷縮在低矮的茅草屋裏,風還是從破窗、破門裏鑽進來,透過單薄的破衣裳,刺激著人們。

唐家大院裏倒是熱氣騰騰。

1937年年底,唐縱飄洋過海,輾轉香港、廣州回到湖南老家,享受天倫之樂。他之所以沒有直接去特務處複職,隻是為了耐戴笠的性子,以盡量少受戴的牽製。

在中國,等級觀念極強,而且,隻要是個官,就比普通人家顯得闊綽。何況國民黨中央秘密組織的軍統的“元老”一級人物唐縱。

不過,唐縱徑回湖南酃縣老家,倒並不是為了炫耀門第,隻是想逃避點什麼。

此刻,他正懷抱小兒,舉杯與嬌妻共飲。他與妻子傾心相慕,兩年前他在南京供職時,妻在家分娩。恰好家鄉普降罕見大雪,又兼他正壯懷激烈,而仕途卻頗不如意,加之當時東北淪陷數年,日軍侵略未已,便給小兒取名“雪東”。

在炭火融融之中,與嬌妻共敘往事,傾吐心誌,卻也別有天倫之樂。可他畢竟才35歲,這正是人生創業之際,何況正是亂世之時,諸事紛亂,他又剛從德國回來,正是他接近蔣介石,謀求高升的良機。

妻子為他夾了一塊肉,突然想起了什麼:“哎喲,差點忘了,今天郵差送來一封電報,我給你取來。”

唐縱眉頭一皺,不悅地放下筷子,他知道這是他的老上司在急切地召喚他。

自黃埔軍校畢業以來,他就一直從事特務工作。這期間,有一個既似燈光又似陰影的人伴隨著他,這就是如今鼎鼎有名的戴老板戴笠。對於戴笠這個人物,唐縱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麵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另一方麵,他又有些憎恨他。

說實話,沒有戴笠,也沒有他唐縱的今天。想當初黃埔第六期畢業生已錯過了五班車了,軍界、政界的要職已讓“學長們”擠占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戴笠對他的才能頗為嘉許,而後又著意栽培,而今自己還不知在哪個位子上混呢。

戴笠之所以著意培植他,說到底也是為了他戴老板自己。栽培自己的勢力範圍,是國民黨政要的“偏好”,何況戴笠以一個小字輩卻居於鄭介民之上,日子自是不太好過,所以他重用唐縱,是希望其絕對服從自己,以與“學長們”爭風。而對於唐縱來說,特務這一行本就是個兩麵不討好的角色,外麵的評價自不必說,對一級級長官的心思也是極難揣摸的。尤其是其頂頭上司戴老板,那種無論發生什麼事,臉上無陰晴,又一心要別人服從的人,他唐縱早就想擺脫。

唐縱看過電報後,輕輕把它放在桌邊,說:“不理他。”

妻子是理解他的,也不再說什麼,隻是挑些他走後,自己空房獨守的思慕之苦來說,使他暫時忘卻人世的紛爭,傍依在兒女情長的溫柔之鄉。

不料,幾天後,戴笠又一封加急電報送達唐府。唐縱思前想後,如果再拒絕的話,恐怕有所不妥,隻有硬頭皮走一遭了。不過,唐縱對自己的前途還是頗為自信的。

自南京遭屠戮之後,武漢便成了國民黨的大本營,雖然逃亂中的慌張隨處可見,但有了眾多達官貴人的到來,也增添了不少升平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