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位姑娘亭亭玉立,詩辭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有人說大雁遷徙的時候都不從她家上麵經過,不然就會劈裏啪啦地往下掉,總之是前途非常令人堪憂的那種極品美人。
當然,以上隻是就人世間的表麵現象,至於實際情況,也有其他可能。當時有些心理變態的獵靈師,雖然也有官府頒發的執照,但心術卻不正,不以鏟除惡靈為責,專以殺靈為樂,往往設下重重機關陷阱,遍布諸種羅網誘餌,誘使人間的非人族們露出破綻,一時衝動下做出什麼不軌之舉,於是這些變態們就趁機動手,大開殺戒。因此,老者也可能是個陰險毒辣的變態,而那個美女則是用來迷惑人心的幻象。這樣想很煞風景,卻很務實。
總之,小賈聞聽入贅一事,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說自己已經成了親,老者歎了三歎方肯罷休。小賈向老者就此告辭,老者說不便強留,於是送給他一壺逍遙遊,小賈謝過後就啟程了。送別的時候小賈向那位姑娘說了聲保重,姑娘咬著唇點點頭,小賈便翻身上馬,一路向西去了。許多年以後,他偶爾還會想起這件事,還會依稀記得當年自己離開時,身後目送他離去的那雙黯然傷神的眼睛。在本節中,小賈陷入了回憶的迷宮,在往事的碎片所虛構 出來的宮殿裏久久地獨自徘徊,在那些金碧不再輝煌的長廊裏 沉醉不知歸路,並且一度相信隻有這些逝去的事物才是真實 的。誠然,我們對世界的全部自信都是建立在對過往的回憶之 上,但長久地迷戀那些一去不返的影像最終隻能使我們在逆流 而上的路上不停打轉,最後精疲力竭。當然,這件事也有積極 的一麵:能平靜地徘徊在記憶的迷宮裏說明小賈還很年輕。在 本節中,小賈還是很年輕的。
小賈來到拉茲客棧的時候,狂風大作天色陰暗,此事發生在他離家的四五年之後。
由於幾十代都生活在人間,所以非人族的身體也變得容易衰老,生命和常人一樣短促。過去的人們平均壽命是很短的,四五年可以說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不過我們也知道那時候的生活節奏是很慢的,蒼生們不像現代人這麼覺得時間不夠用,大家該種地的種地該做官的做官,今天讀的經書和昨天讀的一樣地不知所雲,今年種的莊稼和去年種的一樣地半死不活,甚至今天納的小妾和去年娶的老婆也是一樣地爭風吃醋,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樣子,這就是所謂的天不變所謂的道亦不變所謂的萬古綱常,人們都這麼心安理得地活著,莫名其妙地重複著,不知不覺地老著,最後也都不情不願地死掉了。這麼說來,四五年的時間其實又並不長,於是我們就理解了為什麼許多有毅力有恒心的人動輒就喜歡搞一個一別十幾年不見, 雖然聽起來很淒涼很嚇人,其實做起來並不很難。不過歲月還是在小賈的臉上留下了一些到此一遊的證據,比如他的嗓音變得更低沉,臉上的胡須也更堅硬了。
本來按照第一個五年計劃,此時的小賈應該由少俠成長為一個大俠了,但是由於小賈一路上的低調作風,所以客棧裏雖然不乏一些牛 人物,但是沒人知道這個騎白馬穿白衣的年輕人是誰。老板娘名叫小凡,頭上總喜歡包一塊青布頭巾,據說是因為這裏風沙大的緣故。但是據小賈看來,這塊頭巾應該另有用途。能在這種地方開客棧想必不是一般的買賣人,我們又知道武術本來是用來強身健體的,習武之人因為經常科學地鍛煉身體,血液循環通暢,運動量大胃口好,睡眠質量也比較高,所以看起來比較神清氣爽。而且,同樣作為居住在人間的少數種族,非人族彼此遇見還是有些感覺的。因此小賈見了小凡和她手下的幾名夥計,看得出來他們都不是一般人,當然這幾位也看出小賈不是尋常的趕路人,不過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