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綁架(2 / 3)

男孩見到了表哥責備的目光,隻好淺淺住嘴。

趙希突然想,如果他們現在一起離開倉庫,很可能被外麵的人發現異常——那些看守的青年隨便一喚,他們若是不回答,就一定會有人進來察看。

這麼一來……

趙希突然間把表弟往屋外推去,臨走前塞給他一些青年給予他們當晚餐的麵包。看著音鑒奇怪的目光,他低聲說道:“我必須留在這裏,如果我們都走了,逃走的事情很可能被發現的!音鑒,你要記住,一直沿著北極星所指的方向走,就可以看到大路……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嗎?”

音鑒發愣著說不出話。

外麵,是被積雪覆蓋的森林……他回頭看了看表哥,最終信任地點點頭:“哥哥,我一定會找到人回來救你……一定!”

於是這個缺欠思慮的計劃,竟然如此荒唐地通過了。

趙希靜靜地目送弟弟走入了倉庫後麵的小森林中,那抹脆弱的身影漸漸消失……不過,趙希始終忘記了一點:如今,孩子們都快要放寒假了,淋城的溫度要比冰淇淋冷得多,而這個天氣足以把一個6歲的孩子毫不留情地吞噬掉。真的不知道這個道理嗎?潛意識下是知道的吧?不過孩子總是太缺乏考慮,一下忘記了,也不奇怪。

難道那些人販子真的沒有發現倉庫的側門沒有鎖上嗎?

趙希正在心中暗暗祈禱著音鑒平安無事。也許,表弟真的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吧?他想著,漸漸墜入了夢鄉。

然而兩天過去了,竟然沒有人來看趙希,隻是定時把飯送進來。顯然,那個送飯的並不是拐走他們的人之一,否則怎麼可能不發現異常?

趙希打算在第三天晚上離開這個地方——因為,3天過去了,這個地方竟然絲毫沒有大動靜。按道理小音鑒早就應該到了家,然後把警察叔叔帶上來才對啊!他開始擔憂起來,又或許,表弟真的還沒有回到家?那麼他有東西吃嗎?不然他一定會很餓吧……

倉庫外1000米處,佇立著一棟隱蔽的小樓。

歐楠正半歪著腦袋,有些惱怒地看著眼前的人:“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的。”他的話中滿是威脅的味道。一邊說著,一邊把那一疊相片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說了,我不需要任何‘同伴’,不需要任何一個小孩來‘陪伴’我。”

仔細看看那些相片,竟然是這一次被綁架的所有孩子的照片,裏麵甚至包括了王音鑒和趙希被偷偷拍下的。

男生眼前的人正低著頭還半弓著腰。他聽到這話以後,身子微乎其微地顫抖了一下。這樣的動作沒有逃過男生銳利的目光。

少年揚起了笑容。

“嗬嗬,我知道你不服我。但環視整個家族,又有誰服我呢?”

弓著腰的男人還是沒有回答。他知道,保持沉默是最聰明的回答。

歐楠果然沒有再說什麼,一瞬間,那種難言的落寞漸漸滲透了他的身子,甚至滲進了骨骼。也許沒有任何人相信,他——作為家族的少主,竟然是如此孤單落寞的。

男生沉默著,轉身踱步到露台,還順手把桌上的酒杯給帶上了。酒杯裏有鮮紅的酒。

多麼異樣卻自然的姿態。

沒有人知道,也許他根本不想這樣。

維吉悄悄地抬頭迅速瞧了瞧歐楠,然後又迅速低下頭,悄然從書房中退了出去。

這是一個長得很精致漂亮的少年,約莫14歲,隻是那眼底透露出來的光告訴了那些曾經與他相處的人——他不是安全的羔羊。

他是“少主”。

擁有這樣的身份就夠了,不管少年將是要成為怎樣的人,整個龐大的家族最終還是得聽他的。而像維吉這一類沒有身份地位的人,在這種家庭結構的環境中生活,必須一直小心翼翼。有時候,一個小小的差錯足以把人踢到無法挽回的境界。

如今在歐家,除了“家主”以外誰也沒有權利責備少主。在這個地方,誰也不知道這個漂亮的男生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總是那樣一個人站在角落,似乎很喜歡安靜與沉默。

維吉悄悄拾起了滿地的相片,轉身離去了。在離開的前一瞬間,他又下意識地回首看了一眼少主。

不過是孩子而已。

歐楠正看著滿天雀躍的繁星,頹然地喝了一口紅酒。

天上的星星很漂亮,這個晚上,本以為不會見到它們……沒想到上天會對他如此憐惜。他開心地笑了起來,在這個無人的時刻。忽然感覺要求不大,不是嗎?這麼想著他又喝了一口。

歐家少主,歐家少主算個什麼東西?他在心底漠然歎息,然後盤腿坐在了地上,背靠窗台的欄杆。14歲,該算是個,開始懂得寂寞的年齡了,對於歐楠而言,14歲已經是一個很滿足很成熟的字眼。他沒有更多的時間等待成熟,從來沒有。他所擁有的,隻是不停地滿足別人的要求的能力——正因為有這些能力,所以他一直都是“少主”啊……

歐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健朗,成熟,陌生,仿佛已經有能力超越很多歐家的敵人,或者說,輕鬆地把他們打敗。而他的任務,不就是在未來把所有的敵人一一打倒嗎?

嗬。

這個世界上的人也許永遠不會知道,有很多人,很多東西——黑暗的東西,在他們背後不停上演。每隔一段時間才有一次最細微的動作,使得大部分人習慣性地接受了它,並且下意識地期待下一次動作……這就是世界,不是嗎?這個世界總需要什麼去平衡一下,世界上總有許多人,無法成為那些——別人想讓他們成為的人。

但是這些細微的動作終將積少成多。

他開始期待好戲,開始期待各個背後的勢力,在積少成多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因為歐家不過是其中之一。

酗酒真不是一個好習慣,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喜歡?

他笑了,一邊低聲自語,酒是好東西。

歐楠所不知道的是,在維吉悄然離開書房以後,這個男人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把相片都扔掉。

維吉在相片中隨意抽了一張,交給了一直守在門外的警衛。

是的,雖然歐楠是家中的少主,他仍然不可依違背“老爺”所下的命令啊……照片裏麵有一個漂亮卻絲毫不顯得害怕的孩子——麵包車上正在發悶氣的王音鑒。

那警衛看也沒看一眼,隻是漠然點了點頭,立即轉身離去。

也許,王音鑒擁有不幸中的大幸:因為少主僅僅需要一個孩子作為陪伴,這是家族自古流傳下來的規矩。

其餘的孩子,自然可以被送到他們原本就要去的地方。

其實……如果有歐家這樣的家族作為背景,那麼,就算再大的罪惡也可以壓下來吧?不同的隻是壓下來要費精力的多與少而已。

總還是可以壓下來的。

第三天夜裏,就在趙希幾乎待不住的時候,倉庫外麵再次傳來了車輛的聲音還有人的嘈雜聲。趙希萬分驚喜,心想一定是警察。

可是,房門被打開後,看守隻把一個小女孩推進了倉庫——那門立即被再次合上,然後鎖緊了。

竟然還多了一個小女孩啊……這麼說來,音鑒是失敗了嗎?

趙希忽然間變得很恐慌。

那個小女孩蹌踉著腳步,被身後的推力撞向了地板的方向。她一邊驚呼一邊閉上了眼睛,開始等待那陣可怕的疼痛……

但是,小女孩沒有倒下去。她被接住了,雖然不是接得很穩,甚至還順勢往後退了一步——但還是被接住了。小女孩呆了。她立即意識到接住她的一定是另外一個被拐來的孩子。趁著從小窗戶中透進來的月光,小女孩回頭看清楚了那男孩。

他並不高大,也就八九歲的樣子,但是眉目間卻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男孩的眼睛很大,也很閃亮;這樣明亮的眼睛給了女孩一種安全的感覺。

他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你……你是?”

晴風有些猶豫地說著,顯然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哦……我叫做趙希……”趙希低聲說著,心思還牽掛在音鑒身上。

“趙希哥哥你好……我叫做吳晴風。我想……”她猶豫著,“我想,我是被綁架來的吧?你呢?”

她還記得離開漓城的那天,媽媽為她準備了一大堆棉衣,還把特意買的防寒羽絨服塞進了背包。

淋城是一個很特別的城市,鄰近高原,山連著山,一路上的景色異常秀麗,這是其它北方城市難以見到的。

當天晚上,晴風同爸爸媽媽隨旅行團乘火車出發了,第三天才到達淋城火車站。疲憊的乘客們下了火車以後再次坐上了旅遊大巴,大巴直接開往住處,直到所有人安頓好以後才再次出發到達第一個景點參觀。

晴風一直生活在南方的繁華大都市,這種大雪紛飛的迷人風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女孩從沒有這麼興奮過——這一高興不打緊,爸媽在家裏交待的注意事項她全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剛到淋城時,爸媽還一直牽著晴風的手,但玩了幾天以後,卻也跟著漸漸放鬆了警惕。

在結束本次旅行的最後一個晚上,導遊說不累的遊客晚上可以參觀冰雕展,有車子接送。晴風的爸媽不想去了,但是晴風不依,說一定要看看才行。那晚,參觀冰雕展的人特多,用人山人海這個詞簡直是太恰當了。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反射著刺眼光芒的冰雕,正安靜地等待著遊客的讚歎聲,驕傲地永恒沉默。晴風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麵,興奮得不得了,牽著爸媽四處看著、到處摸摸,似乎想通過觸碰來聆聽冰雕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