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看淡職位的話語,我內心裏其實是希望通過職場談判慣例中一般人不自覺地側重“名利”二字的潛規則,先否決或淡化前一個因素,從而順理成章地引出前股東關於利益方麵的話題,摸清對方真正的底細。
果然,前股東順著我的話題出價了:“這樣吧,隻要你過來幫扶我,你現在的工資待遇,我同樣可以一分不少地給你。以後,企業發展壯大了,甚至還可以考慮給你一定的股份。”
同等職位?同等待遇?在現在的公司,我經過多年的打拚,已經可以坐享其成,不用再折騰,不用再經曆任何職業風險,不用再辛辛苦苦去重新理順,早就擁有這些了啊!如果外界的空間對於我來說,在事業上不能有任何起色,利益上不能有什麼誘惑,我現在穩穩當當地捧著好好的飯碗,有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去改換門庭?沒有合適的理由,我何必再去冒險折騰一遭?盡管我在現在的公司並沒有得到股東們當初承諾的股份,但到了你那裏,你現在承諾的股份也隻是一個不確定的未知數,如同水中月、鏡中花,你現在承諾給我,以後就當真能兌現?你蓄意不兌現,我能跟你去拚命?想到這裏,我避開這個話題,端起酒杯說道:“老板,咱們還是喝酒吧,我對這些真的看得很淡,真的沒多大興趣了。”
吃吃喝喝,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客客氣氣。幾杯白酒下肚之後,前股東似乎鼓起勇氣又一次勸說我道:“這樣的發展機會,對於打工者來說,並不是很多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看你還是再認真考慮一下吧,將來做股東總比長期打工強多了啊。”
我再次淡淡地一笑,請求他一定要寬恕我的酒後直言。得到應允之後,我毫不掩飾地輕輕撕破了這層表皮:“當初進入現在的公司,我內心裏確實是抱著雙贏的幻想,從而在這些年的工作中拚了老命的,工作做得如何,你們心中有數。並且你們事先也承諾過企業發展到一定階段,會給我一定的股份。可是,我在這裏服務這麼多年了,雙方約定的目標也早已超越實現了,大家是不是都集體健忘了呢?或者要等到共產主義真的實現了才屬於‘企業發展壯大了’?其實,看到股東們這些年來的為人處世,我從內心深處早就沒有真正奢望過什麼股份了。你聽到我平時在什麼時候提起過這事了?沒有吧,但這並不表明我也跟你們一樣選擇性地健忘了。我隻是感覺自己現在即使是厚著臉皮,不識趣地提出這一項在你們看來是非分的要求,也沒有多大意思了。你們也不會真正接受,更不會心甘情願地做到。我要求股份反而弄得大家麵子上彼此尷尬,以後在工作上不好相處。所以,隻要每年不少了我的工資,我這幾年也就懶得再去提它了。”
前股東推脫責任似的雙手呈“八”字狀由裏向外緩緩攤開,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那是他們那些人的想法和做法,與我無關。我隻是裏麵的小股東,即使知情,也不能當家做主啊。就算我提出了也沒人會采納啊,希望你能體諒我當時的難處。其實,公司當初對你的承諾,我一直都是放在心上的,隻是確實無能為力啊。”
“喝酒,喝酒,咱們不提這不愉快的事了。”我不願在這個本來就不可能兌現的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更不願一下子上升到誠信與利益的高度。因為我畢竟還要在這裏繼續混下去的,言多必失,說得太多也沒什麼好處,流傳出去了,還可能產生更大的負麵作用。於是,我隻好及時刹車,試圖轉移話題。
前股東好像言猶未盡:“既然你現在不相信股份的承諾,那麼,我們目前兌現同樣的工資絕對是可以保證的。以後,也可以根據經營狀況逐年加碼,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兌現目前同樣的工資?——現在並沒有人不兌現我的工資啊,不管怎麼混,隻要業績保持平衡,現東家畢竟沒有少給我一分銀子啊。你僅僅是兌現同等的工資,而我卻需要為你去操持一個尚未起步的新廠,去麵對千頭萬緒,去承受千辛萬苦。這條件也太不對等,你開出的籌碼也未免太低了吧!
根據經營狀況逐年加碼?——經營狀態屬於不確定因素,而且經營狀況的好壞是由你單方麵來評估,我沒有多大的話語權。即使雙方在評估上有了分歧,最終也還是由你說了算數。如果你說經營狀態不理想,你說沒賺到銀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加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