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瑞獸吞吐著檀香青煙,雲煙繚繞。潤濕的風打進窗來,撥開煙霧,便能見到劉秀坐在阿史那雲的香塌之上,低頭思索著。
人已去,幽香仍存。
點點香氣漸染著劉秀,讓他悵然若失。
阿史那雲的離去,並非令他極為強烈的感應到陰麗華的危險,甚至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些,滿腦子飄蕩的盡是她的莞爾笑貌,更有她出浴時的美景。
他感到罪惡,卻又絕對抑製不住這些片段,它們不是浮光泡影,而是種子,在識海生根。
一旁,在歌坊裏那名歌女送與他的錦盒尚未打開,他猶疑著捏來錦盒,徐徐打開,臉上霎時蹙起一抹驚異之色。
隻見錦盒當中是一塊半隻巴掌大小的酡紅色美玉,而且是塊古玉,光色凝斂,質樸精美,價值不菲。劉秀對古物頗有研究,當下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是塊戰國玉。隻是,他同時還能從這玉中感應出一絲渾重的陰氣。
正在琢磨時,一聲震天的嗓門兒傳來,姚期撞開門,闖進屋中,跪倒在了劉秀身前,請求恕罪。
“南陽王,某家一時糊塗,放走了敵軍首領,前來領罪。”姚期眨巴著大眼,滿臉真誠。
“原本,你私放阿史那雲,並因此耽擱操練,兩罪並罰,按照軍令足以把你環首而死。但你曾救過秀的性命,跟我是生死之交,又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這次就恕你無罪,下不為例。”劉秀輕描淡寫道,趕緊上前把姚期扶了起來。
適值南陽新莽大軍來襲之際,平北軍營中絕對不能再出半點兒混亂,一切過錯,在生死存亡之秋,都可以暫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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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長的山道中,一匹快馬向西疾馳。馬上的阿史那雲神色十分倉皇,恨不得即刻回到部落當中。
經過了數個時辰的趕路,馬已支撐不住,她也略顯倦怠,就把馬拴在林中,自己解下酒袋,吞了幾口涼酒。
絲絲涼意傳遍每根神經,她當即有了精神,躺在草垛上休憩起來。
突然,不遠處飄忽過兩個身影,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她覺得自己是有些醉意了,正在兀自冷笑時,卻又聽到了一陣窸窣的談話聲。
他連忙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藏在一株大樹後麵,朝前看去,見到兩個身穿南陽城軍衣的士兵正在商量著什麼。
“南陽城的士兵,怎麼會在平北軍和我部落的交界地帶?若是讓他們發現,我們隻怕都有危險……”阿史那雲分外驚惶,竭力壓下去疑慮,聽取二人談話。
“這次郡守和刺史大人發現了反賊劉演和匈奴後裔部落的所在,從南郡、潁川、淮南和江夏調集了將近兩萬人的軍隊,兵器錢糧更是數之不盡,看樣子是下了剿匪的決心!”
“是啊,五個營的兵力,要把根竹山夷成平地,都不成問題……”
“這次,其他兄弟都走了,留下我們兩個來繼續窺探,太危險了,還是回去胡編些段子得了,現在走為上計……”
“反正四月初二就要大軍壓境,倒是根竹山是不是會被燒得寸草不生,還不知道呢!”
兩人滔滔不絕地談論著,而驚愕之下的阿史那雲,早已是瞪圓了眼珠,怒火澎湃。他預感到,趙延平和柳槐從荊州和豫州兩州四郡調集了這麼多兵馬輜重,肯定是勢在必得,而且距離四月初二的戰鬥時間,隻有十七天,他必須要抓緊時間,回去通告兄長阿史那真,還有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