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在十六歲那年,一個叫路尹藍的女生出現了,他喜歡上了她,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我本以為他設計的第一條項鏈會屬於我,可是,他卻為她設計了他的第一條項鏈,並且是用了她中文名字的英文縮寫。即便她喜歡的是別的男生,即便她可以把他送給她的項鏈戴到別人的脖子上麵,他仍舊執迷不悟。所以我上演跳樓、割脈甚至是絕食的戲碼,我以為那樣他就會回心轉意,他就會回到我這裏來。而且,我求我爸買下了一片地,因為我知道他喜歡玩刺激的東西,我把那片地送給他做極限摩托的遊戲場所。隻要他不離開我,隻要他還覺得我有用處,隻要我身上的錢還能讓他覺得可以揮霍,我就什麼都不在乎。就算他去喜歡別的女生,我都一樣能夠忍受。這些,你都知道嗎?”
伊朵朵終於將那個冗長而又充滿了絕望的故事講完。
她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講述的呢?
就像是此刻天空中巨大繁盛的花朵,在無聲無息的蔚藍色中低吟著靜寂而高亢的尖鳴,那些盛大的顏色,全部都淒婉地盤踞在了易柏瞳的心裏,讓她的全部細胞和毛發,全部骨骼和脈絡都輕而緩慢地炸成了倉促的深穀,凝聚成了深淵般寂寞的黑洞。
四肢似乎也在一點一點地隨之麻木。
“你……就是來和我說這些的麼?”易柏瞳抿緊嘴角,她在努力使自己的語氣恢複平淡,“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那些全部都是他從前的故事,回憶不具有任何的力量。”
“你錯了。”伊朵朵露出了悲傷的苦笑,“那不是回憶,那是曾經發生過的劇目,沒有人可以忘記,隻要路尹藍還活著,他就不會忘記她,更不會忘記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所以我才說,我同情你,因為你和我一樣可憐,因為那個人心裏隻有路尹藍。”
易柏瞳皺起眉。她想起了那條“L,Y,L”的項鏈,反應過來之後略微震驚地問:“……路尹藍……?她和戴莫離……是不是也……”
“你知道?”
“難道她就是一年前那場事故中的……”
“沒錯。她就是被戴莫離的車子撞到的觀眾,同時,她也是紀川釋瘋狂迷戀的女生。”說到這裏,伊朵朵眼神複雜地哽咽了一聲。
“她……還活著?”
“……嗯。”
易柏瞳立刻困惑地問:“不可能,如果她還活著……那麼,戴莫離為什麼會那麼自責?我搞不明白——”
“因為……他一直認為她死了。”
“你說謊……”
“如果你認為我是在對你說謊的話,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見她。”
“……唉——?”
“她現在……就在醫院裏。”
07
——這一切就像是個巨大的謎團。
——好像總有人在不停地將一個包裹著所有謎的答案的線團反複纏繞著。
——所以那個線團變得永無休止,於是所有人都被纏進了線團的裏麵順著每一個曲線跑來跑去卻始終找不到終點。
易柏瞳跟在伊朵朵的身後經過了第一個十字路口左轉了二十幾米,最終停在了眼前的這棟人流往來的醫院大樓前。
她忍不住驚詫地皺起了眉頭。
這裏……是她曾經做過眼角膜移植手術但最終卻失敗了的醫院。難道自己曾和那個叫做路尹藍的女孩身處同一個醫院裏卻從未知道過麼。
仿佛一切又再度繞回到了起點。
易柏瞳握緊手指,她和伊朵朵並肩穿過底樓擁擠的掛號區,然後走進電梯。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最後停在第八層。
電梯的門打開的那一刻,易柏瞳閉緊眼睛用力地深深呼吸。伊朵朵看了看她,淡淡地說:“已經到了,前麵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