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恨地回過頭,隔著那麼多的人頭,看到花間那一個滿是冷意的眼神……打架這麼忙還抽空看著我,督公您真是辛苦了哇!
地上原本就有很多屍體,花間的又一輪廝殺導致地上的部分屍體堆在了一起。但不過是轉眼間,花間的身上也掛了彩。
則慕手中那正在滴血刀宣告了傷害花間的凶手是誰。
鮮血並未使花間的速度和動作有所影響,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血性。隻見走近他身邊的人,紛紛倒地不起,而花間的模樣還有那麼幾分意猶未盡。
看著花間的白衣上越來越多的鮮血,我的胸腔生出了陣陣氣悶的感覺。
眼見著花間被則慕一步步地逼到了山巔,而錦衣衛那邊也已經折損大半。這場打鬥已經分不清誰勝誰負,則慕有些激動地看著仍然雲淡風輕的花間,薄唇輕挑神色譏諷:“花間,你輸了!”
銳利如鷹的眼神直視花間,而後者隻是出手抓住了向他刺來的刀身,給則慕留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現在斷言未免太早。”
言畢,花間用力推開了那把刀。拿著刀的主人被花間用盡全力一推,不由向後退了數步,跌坐在地上。
然後,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一襲染盡鮮血的白色身影,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了翠微山,這座峰巒聳翠的山峰。
在場所有人的眼中震驚之色難掩,而我更是深覺不可置信。
花間,那樣高如九天明月的男子,居然從這裏跳了下去!
我也不顧後背破碎的衣服是否會暴露我的性別,邁步衝上那山巔,看著那一抹染上鮮血的白色漸漸遠去了我的視線,不由得將心中的沉悶以嘶喊的方式泄出:“花間!——”
我回頭,恨恨地看了則慕一眼。盡管我知道他不可能殺我,但我還是不想就這樣地活下去。一眼之後,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站在山巔最邊緣處,身子一傾便跳了下去。
在身子不斷墜落,眼前綠色不斷變幻的跳崖中,我心中居然很堅定。
堅定自己不會死,堅定自己一定會活下去,堅定花間也不會死。
這一定是我生命中最勇敢的一次,我陪花間跳崖。不是不想活,而是一種奇怪的念頭充斥著我的大腦——花間絕不會輕易死去。
決定跳下去的時候,我還是滿心的怨恨,怨恨則慕為什麼一定要對花間趕盡殺絕。現在在跌落的過程,我才知道什麼叫害怕。
要是我真的死掉了這可怎麼辦,我豈不是給花間陪葬了!?
旁逸斜出的樹枝以及百年老樹那繁多的樹葉替我擋下了不少的衝擊力,在增加阻力的同時也給我身上帶來不少的刮傷。
我強忍著心尖的顫抖,不想喊出聲。這時我的腰間驀地一緊,還來不及我轉頭看是誰攔下了我,我的身子就已經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咳咳咳。”我躺在地上,心跳的很快,同時嗓子也有些腥甜,隻怕是出血了。
在我不住的咳嗽之中,花間那清冷不帶起伏的聲音穿入我的耳朵,“你在尋死?”
花間背對我坐在地上,我所看到的隻是有些淩亂的黑發,以及被黑發遮掩住的挺直脊背。無論何時,他的脊背都是直的,永遠不會彎。
從我見到花間第一眼開始,他便永遠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這次跳下懸崖,是他毫不猶豫,不想以失敗者的姿態死去的氣節。
我看著他的背影,以及他身旁的一小灘血,緊張問道:“督公……你……你不要緊吧?”
在他傷成那樣的情況下,他是怎麼來到這個……我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是一個半天然半人工的山洞,洞中還有小溪流在緩緩流淌。一個身在半空的人,是如何進這個山洞中的?而他,又是怎樣將我也扯進來的?
回想到在半空突然一緊的腰,會是他的手臂麼?想到這,我的心頓時就熱得不知怎麼形容的好。
在“嘶”的一聲衣料撕裂的聲音之後,花間那清潤的聲音淡淡傳來:“無礙。”
他背對著我,我是看不清他的動作的。我隻知道,他仿佛撕壞了他昂貴的衣服,那用雪蠶絲製成的衣服。
看著他為自己包紮的樣子,我心底一陣陣發疼——那麼貴的好東西,他說撕就撕,實在是太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