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天堂之夢(3 / 3)

她坐在離我20米遠的地方,用枯枝在沙子上挖坑。她當然是低著頭,不敢朝這邊看。

“嗬嗬,這樣也蠻舒服啊!”我望著大陽,對她說。

“是嗎?那你就多曬一會兒!”她仍是低著頭說。

“你曬不曬?”我開玩笑地說。

“你不是嫌我黑嗎?再曬就成炭了,你更不喜歡了。”

“哈哈哈,你在乎我的看法嗎?”

“不在乎……又或許有一點在乎吧。”

“一點是多少?”

“你真煩。”

曬了一個小時,衣服勉強可以穿了。我慌忙套上這些潮濕的棉織品,大聲地說:“好了,你可以回過頭了。”

她站了起來,眉頭皺了皺,估計是蹲得太久,腿酸了。我想笑,但不敢。

“現在去哪裏?”她問。大概剛才分離了一個小時,她很孤獨,竟不自覺地牽住了我的手。我暗自得意。

“爬山。”

“又爬山哪!”她撅起了嘴巴,“你除了爬山,就沒有別的事做嗎?”

她再過兩天就去無錫了,坐車也很辛苦。算了,今天就饒了她。

“好吧,咱們回去,怎麼樣?”

“好。”她爽快地說。

回到我的小屋,我們看著彼此發呆,竟然沒有話說了。也許是太多話想說,反而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吧。

“我這次來,是想勸你回去的。”她擺弄了半天手機,抬頭對我說。

“這裏不好嗎?”我似笑非笑地說。

“你的選擇,沒有前途。”我覺得她比以前更成熟了,語氣像分手時的朝煙。

“選擇,本身就是一種冒險。”我說。

“但是,你的選擇,從一開始就看不到前途。”

“嗬嗬,那不一定啊!”

“即使事情如你所料,這中間的40年,你又要如何度過呢?你就當40年的單身漢嗎?”她盯著我的眼睛問。

“嗯。”

“40年後,你在乎的也許是你的生命,而不是什麼愛情!”她簡直成了哲學家。天哪,這是我熟悉的那個石榴青嗎?

然而,我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我陷入了沉思,隱隱有些後悔。

晚上,她沒有回去。

“我陪你住一晚上吧!”她大方地說。

我也不對她抱有任何肉體上的企圖,在“雲繡”號上的三天兩夜,我們都相安無事,今天也會一樣。我不會為了一瞬間的快感而傷害她,失去她這個朋友。我們隻能是朋友,而不是情人。

我們到鎮上的一家小餐館吃了晚飯。這頓飯的收獲是吃上了野豬肉。

“這畜生有400多斤!”老板在向我們推介野豬肉時說。

我相信了他的話,因為這膘真厚,差不多有5寸!

這種肉並不好吃,但是皮特別厚,據說可以美容。

現在飲食界向人推銷菜肴,對男人就說可以補腎,對女人就說可以美容。此風已蔓延到這山間小鎮了。

既然可以美容,我也沒有理由反對她大吃特吃。更何況,她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東西呢!

不過任何事情都會有因果關係。半夜裏,躺在地上的我被躺在床上的她的呻吟聲驚醒了。

“你怎麼了?”我慌忙爬起來,湊到她床邊,俯身問。

“肚子痛。”她低聲說。

“為什麼會這樣?”

“今晚的野豬肉,脹氣。”她望著我,可冷巴巴地說。

“我給你揉一揉,可以嗎?”

她無力地點了點頭。

我把右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問:“哪個地方痛?”

“這裏。”她指了指上腹。

“哦,是胃痛。”

我將手掌平放在她的上腹,輕輕揉了起來。我先按順時針方向轉了50圈,又按逆時針方向轉了50圈,然後問:“好受一些沒有?”

她又點了點頭。

我繼續按揉著。

她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躺著。

她的腹部平坦而有彈性,雖然隔著一層衣服,但我仍能感受到這一點。我知道,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但我不能有半點私心雜念。她信任我才讓我這樣。恍惚間,我竟覺得她是我的女兒了。

過了一會兒,她睡著了,發出輕微而均勻的鼾聲。願她做個好夢。

但我沒有睡,我得繼續給她父親般的溫存。

在月色如水的深夜裏,我微笑著給她按揉上腹。

過了一會兒,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寫字台邊,打開台燈,輕輕拉開抽屜,拿出朝煙的旗袍照片,仔細端詳起來。她的微笑還是那樣燦爛。再回頭看看酣睡的石榴青,仍是那樣清純聖潔。而我,卻已是滄桑而又滄桑了。

輕輕推開窗戶,在月光下,四野蒼莽,如夢如幻。隻有隱約的山泉聲從遠方飄來。我知道,它還要從我腳下流過。然而,它終究要流入長江,棄向大海,與朝陽共舞。

我感謝它與我共度的日子,雖然我不曾挽留住它。當然,我也不需要挽留它。或許,在以後的某年某月某日,在季風的吹拂下,它會化作雲彩,飄呀飄,飄到天堂之巔,再一次成為供我沐浴的天堂之溪!

我在等待,即使它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