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山巔密謀(3 / 3)

“誰?”萬熊傑怒吼道。聲音中充滿了怨毒和殺氣,在山間回蕩,內力不濟的回行山的萬氏弟子,都捂緊了耳朵。

“不認便罷了,今晚之事,我是管定了。”那人繼續道。

趙義季和萬熊傑鬥了大半個晚上,不分勝負,此時天色漸明,霧氣蒸騰,遠山一派朦朧。說話之人的聲音,忽遠忽近,忽高忽低。萬熊傑聽來,似是熟悉, 可又想不起是誰。眼見大仇就要得報,半路裏殺出一人,怎叫他不惱怒。當下催動內力,啪啪的響聲不絕,山石崩裂,閃電夾著雷聲,攪成一片。

萬熊傑咆哮著,將手猛推,身前身後的巨石瞬間夷為平地。

“好強勁的內力,隻可惜中氣不足,空有招式,卻難以傷人。殺氣過重,實非習武之人。”那聲音又道。

萬熊傑冷哼道:“有種就出來,我們單打獨鬥,龜縮起來當縮頭烏龜,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

“那好,隻要你讓趙義季父子離開,我就和你打。”那人鎮定且有力地道。

“老子憑什麼聽你的,你算什麼東西?”萬熊傑從未聽到有這麼傲慢的話語,頓時吼道。

“就憑這根銀杖。”說完,空中白影一閃,一條銀杖從空而降。

萬熊傑大吃一驚,後退數步,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怔怔的道:“師父,是您。”

“熊傑,不要怪師父吃裏趴外,趙義季本無辜受害,你卻指他為凶手,當年江湖上多少自稱正派人士,是他們害了小牛兒。師父也感到難過,可為師自那次 事後,再不在江湖上走動,凡是江湖中人來求我,我都一概不救。聽為師一句話,放下屠刀,不要再一錯再錯了。”那聲音突然變得慈祥,像是老人在撫摸孩子的 背,輕聲的教誨。

萬熊傑望著一動不動的趙義季,失聲道:“可是……,可是牛兒他死得冤,這樣的大仇我不能不報。”

“你找錯地方了,當年趙義季也曾幫過你,是你自己要親手殺掉牛兒,也怪為師當年聽信讒言,才鑄成大錯,要怪你就怪為師好了。”那聲音埋怨地道。

萬熊傑道:“師父沒錯,這麼多年,徒兒沒盡到半點孝心,還記不起您老人家的聲音,都是徒兒不好。”

“熊傑,人死不能複生,即使你能找到凶手,殺了他們,可冤冤相報,無窮無盡,試問,你能過上安寧的日子嗎?況牛兒他也犯下了難以饒恕的罪過,才激怒了天下武林英雄群起而攻。”那聲音安慰道。

萬熊傑怒喝道:“可是……,可是翠菊她有啥錯,還是被他們殘忍的殺害了?那天下間又哪來的正邪好壞善惡之分?”

“熊傑,為師平生就你一個徒弟,也不希望你出事。天下英雄也得休便休,沒有趕盡殺絕,算是老天有眼。翠菊她固然無辜,可牛兒一去,她也不忍心獨自 活著。天下英雄並沒有逼她,是她自己想不開,才自盡身亡。”那聲音纏繞在趙義季耳力,使他聽來,句句在情在理,不由得點了點頭。

他忍住悲痛,朗聲道:“前輩莫非便是仇穀子麼?”

仇穀子輕嘯一聲道:“在你麵前,怎敢忘稱前輩,正是貧道。”

趙義季失落的心頓時燃燒起來,道:“多謝前輩,晚輩當年也有不是,答應萬兄留牛兒一命,可晚輩還是沒有做到。”

仇穀子道:“義季不用自責,我們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你所稱呼,倒使我消受不起。當年的事,早當忘卻。當年時勢,師弟想必也無從救他。當著武林群雄 的麵,徇私救人,不但於情於理不容,於天地良心也不容。也許正如牛兒死前所說的,‘沒有誰逼他,是我自知罪孽深重,一死以謝天下。’此言豪壯,至今思來, 也不枉曾在我身邊生活十多年。”

趙義季道:“仇前輩通情達理,倒使晚輩羞愧滿麵。”

萬熊傑怒喝一聲道:“你這麼說,倒是老子不通情達理了?趙義季,老子今晚就給你算算總賬。”說著,正要出招攻擊,忽見青影一閃,一瘦小的身影攔在了他的身前。

萬熊傑知是師父仇穀子,隻得喝退眾人,跪倒地上。

仇穀子忙扶起道:“多年不見你,都瘦了不少。天色將明,你和義季的事也該忘卻了,看得出他也很懊惱,雖然他沒能救下牛兒,可這些年他也難過。你打傷了他的兒子,他連怨你的心都沒半點,你該向他賠罪。”

萬熊傑做事粗俗,卻最孝順尊長,聽仇穀子這麼一說,逼住滿腔的怒氣拱手道:“義季兄,得罪了。”

趙義季抱拳還禮道:“萬兄,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仇穀子笑道:“難得那麼化幹戈為玉帛,義季師弟,快快救醒你的孩兒。”

趙義季不慌不忙道:“但凡前輩操心了。”他知趙四海命懸一線,自己絕救不了他。仇穀子乃當世名醫,他說能救,自隻有他才能救,心裏一喜之下,直接求他相救,也少廢了不少唇舌。

仇穀子笑道:“師弟過謙了,當年師父傳我醫術,傳你七星劍法,可你就是不用。要是你使七星劍法,怎會讓七星劍派那幫小猴子撥弄是非,為所欲為?”

他說完,走到趙四海身旁,俯身蹲下,此時大雨也停,山間的霧氣漸消,已能看清人影。仇穀子摸了摸趙四海的手脈,朝趙義季道:“義季師弟,我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

趙義季忙道:“前輩但說無妨。”

仇穀子皺了皺眉道:“我想讓你這孩兒留在我身邊,不知……?”

趙義季沉思道:“如今朝廷對我頗為忌憚,不知哪天皇上不順眼,大禍臨頭還不知道。既然他喜歡我這孩兒,便會全力栽培他,也保住他一條性命。”

他還在猶疑,便聽仇穀子道:“師弟,這事我也不勉強你,你有為難之處,我就……。”

趙義季忙道:“不,前輩,四海留在您的身邊,是他的福氣,還望前輩收留。”

仇穀子道:“師弟,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以後跟著我,可沒你的王府那般錦衣玉食,我過的可是清苦的日子。”

趙義季道:“前輩莫這麼說,四海他能得您指點,今後勝過載王府千倍萬倍。”

仇穀子道:“你放心交與我,那我可先約法三章,日後你不許再去見他。當年師父隱居的地方,你應該不會忘記。倘若你踏入半步,休怪我無情。四海和我走後,你要留下證據,便說他追敵不力,墜毀山崖,屍骨無存。這些,師弟,想必你……。”

趙義季點點頭道:“前輩所說的約法三章,指的是當年師父留下來的遺訓?”

仇穀子哈哈長笑道:“師弟,你終於肯認我這師兄了。當年師父就說你貪圖富貴,不願與他共清貧困苦,可他老人家想不到的是,你居然還惦記他。”

趙義季歎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年前輩所傳授晚輩的武功,與師父何異?”

仇穀子道:“同門師兄弟,比武切磋,又無輩分之分,師弟,你就別……。熊傑,快來拜見師叔。”

萬熊傑原本趙義季的下屬,可趙義季一直當他兄長看待,從沒有怠慢過他。隻因牛兒死事,餘鯁在心,才回回行山居住。但此時仇穀子和趙義季相認,怎麼也拉不下這個臉,叫他師叔。況趙義季比他年輕得多,此種尷尬,隻有他自己知道。

趙義季忙道:“師兄,萬兄和我相交多年,我們一直兄弟相稱,您就別為難我和他了。”

仇穀子點點頭,右手按住趙四海天靈蓋,左手捏住趙四海右手脈搏,將全身勁力彙聚兩手,一股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趙四海的體內。

趙義季見趙四海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紅潤,方才籲了口氣。

半晌,仇穀子才緩過神來道:“要是內力再厚一成,神仙也救不了他。”

趙義季道:“師兄曠世神醫,四海遇著您是他前世修來的福。”

仇穀子道:“師弟,師兄隻能醫一般的內傷,倘若肺腑經脈全段震斷,那師兄就無能為力了。但江湖中有一人,他能救死扶傷,隻要求他的人,無論是什麼疑難雜症,或者劇毒浸身,還是經脈斷裂,他都能治愈,還從不失手。”

趙義季一怔道:“師兄,您見過此人?”

仇穀子道:“雖沒見過,但見過來求我的人轉求於他。當時我也束手無策,來人不但心脈停滯斷裂,還全身劇毒,幾乎無人能救,可他遇著了他,他給那人用移花接木的療法將他整個人像是重新塑造了一個一般,硬讓他活了過來。”

趙義季聽得毛骨悚然道:“他是誰?”

仇穀子道:“汪洋。”

萬熊傑一驚道:“汪洋?汪洋?”他連問了兩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仇穀子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汪洋。自那以後,他的名聲,響遍整個武林,可就是很少有人見到他。他又神出鬼沒,時而在江南,時而奔到朔漠,似是無處不在,又無從追蹤他的行跡。”

萬熊傑道:“去年他來過回行山,曾說他能治百病,藥到病除,也能治百毒,日後不浸。當時我聽得茫然,罵道:‘有誰能超過我的師父?’今日聽師父這麼一說,我小瞧了汪洋。”

仇穀子道:“救死扶傷,匡扶武林正義,乃是好事,就怕他用此謀取暴利,為害武林,那就後患無窮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希望能知道他的師承門派,可一直徒勞。你見著的汪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萬熊傑道:“隻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像他這樣的相貌堂堂的彬彬公子,走到哪說自己是絕世神醫,都沒人相信。雖長得麵如敷玉,可看得出他一臉病容,絕不像醫術高明的神醫。”

仇穀子歎道:“我雖救得四海性命,卻不能使他痊愈,若找不到神醫汪洋,四海也等於廢人一個。”

萬熊傑和趙義季聽罷大驚,再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