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後的第二天斜眼笑沒敢去校醫處,而是去了學校附近的衛生所就診,那名大夫見到他手上的傷以後還以為他引爆了玻璃手雷自殺未遂呢。那醫生先用麻醉針的針尖挑起斜眼笑手掌的表皮以一個很小的角度將針紮進肉中注射了一丁點藥水,針尖隻拔出大半卻沒完全抽出來,那醫生再調轉方向將針尖轉向另一角度深紮進去並注射了些藥……
那手法和程雙為小可注射麻藥時所使用的方法幾乎一模一樣,所不同之處在於當時那名醫生收了他很高昂的處置費,此人大概覺得使用的麻藥份量太少會顯得診所太過小器,因而當那兩大管針劑全都注射進去之後斜眼笑的雙手已然腫成了熊掌。
之後那醫生便依照之前拍的X光片子中碎玻璃所在位置的在表皮上逐一割開相應的缺口,他用尖頭鑷子探進肉裏來翻找碎玻璃渣兒。斜眼笑手掌中有些被拉扯出來的脂肪組織和肌肉纖維中並沒找到玻璃,那醫生便將碎肉再度塞回割開的孔中……如此過了多半個小時,當創口全都縫合好以後斜眼笑的手掌上竟然長長短短的縫了四十多針。而他手掌裏那些碎玻璃之中有些個頭較小的卻最終沒能被翻找出來,它們在他的手掌裏一住就是十幾年,至今已然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斜眼笑的雙掌在做一些微小動作時偶爾還會時不時的疼一下,這就是那些碎玻璃渣兒在提醒著他它們的存在。
人類對痛感的記憶具有很微妙的深刻印象,斜眼笑回想起那種痛楚之時心髒就緊了一緊,頭上也現出了綠豆大的汗珠來。他客觀的比對了自己與小可境遇的不同之處:他當年遇到的是一名專業能力很強但是卻不把病患的身體當回事的職業醫生;而程雙卻像做著繡花活一樣謹小慎微的幹著她並不擅長的事、斜眼笑當時被注射了足量的麻藥,再多打上幾針的話恐怕藥量就會足到傷及他的智力;而小可的傷口每處隻能分得三分之一的正常藥量,他正忍受著的痛楚比起遭淩遲之刑的感覺來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種反差不禁使得斜眼笑更加佩服小可了,當他的思維從回憶跳回到現實中的時候,斜眼笑就看到程雙正用鑷子撐開小可身上被狼爪尖鑽出的孔,她向孔中倒了些醫用酒精清洗了傷處為其消毒;而小可咬緊了被角仍然一聲沒吭,雖然他的五官都疼得揪在了一起,大光頭顫抖個不停不斷反射著手電的光亮,然而他的眼神卻比斜眼笑與他初見之時更為犀利,也更加堅定了。斜眼笑不禁歎道:“這小子看起來嘻皮笑臉、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勁兒十足,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很硬朗的爺們!”
等到程雙把那兩枚鐵砂彈交到小可手上之時,這斜眼笑早已看得揪緊了心髒,他勉強的打趣說:“這鐵砂彈沒傷到要害的話將養幾天彈孔就會好;我隻是在擔心,被那麼大塊頭的狼抓傷之後會不會被感染,你小子以後說不定也會像它一樣長成巨無霸的!”
“我都成年了,還長個屁啊?”小可氣息虛弱,不過他仍然有精神頭和對方鬥嘴:“感染也要區分情況的吧?其實變成一個大塊頭也挺好的;隻要別變得像綠巨人那樣就行,全身綠了不說,連腦袋都是綠油油的!”
“誰說成年了就不能再長?二次發育你懂嗎?”斜眼笑偷看了程雙一眼,見她正在專心收拾工具,他這才神秘的對小可說:“如果咱們那個可以隨大隨小的寶貝兒能變得再大一些就完美了。”
小可笑道:“你怎麼操心起這個了?該不會是缺啥想啥吧!如果你急需要二次發育把那活兒改造得大上一些的話,直走右轉就能看到那條巨狼,用它的爪尖或牙齒劃傷你一下說不定就能實現你的夢想。”
斜眼笑正要回罵幾句,程雙卻厲聲打斷了兩人之間這番“男人之間”的對話,她並非沒聽見、沒聽懂,隻不過是在裝傻而已。她在小可額頭上輕按了一指頭生氣的說:“你又活過來了是嗎?趕快休息一會兒養養神吧,抵抗疼痛超級耗費體力的!”
小可倒也聽話,程雙凶起臉來他果然聽話的閉上了嘴,他真的有些累了,很快他的眼皮就打起架來,程雙就安靜的坐在他身旁那簡易床的空餘處,兩人相依相偎著頓時忘卻了潛藏在這山洞中的肅殺與危脅。
那斜眼笑頗為無聊的瞧著這對小青年好半天,過了一會兒他以工兵鏟拄地站了起來,看似已經熟睡過去的小可閉著眼睛卻忽然開口說:“你就不能老實歇一會兒嗎?偏偏折騰個什麼勁!”他並不敢放鬆精神真睡,現今他與程雙都被敵人控製著,需得打足了精神提防對方猝然發難。
程雙幽怨的氣道:“還說人家呢,你就不能安心睡會兒嗎?”
斜眼笑與程雙同時開口回答小可說:“老子要去撒尿,難道為了給你養傷就要我憋死嗎?”
小可睜開眼來笑嘻嘻的看著斜眼笑,他的目光很親近,小可取笑對方說:“你就不怕我們趁你方便之時跑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