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從北京到廣州到成都,正在鬧DV電影熱。烏青這孩子寫詩是寫得很好的,但卻也耐不住寂寞,一門心思要拍DV電影。他沒錢,連幾千塊錢一部的數碼攝相機都買不起,便找翟永明借機子來拍,把翟永明封為製片人。然後,還發起了“橡皮/白夜影音周”,征集了從北京到廣州到成都的幾十部DV電影安排在翟永明的“白夜”酒吧放映。第一天放的是吳文光那部著名的紀錄片《江湖》,最後一天放的是朱文那部著名的故事片《海鮮》,中間放的那些就不太著名。烏青參加的作品是《找錢》。我還在這部短片裏客串了一個角色,扮演我本人,就是片中那個被搶了錢還嘮嘮叨叨地對搶錢者進行道德說教的叫何小竹的詩人。認識我的人看這部片子覺得很好玩,因為我那拙劣的演技能夠讓他們發笑。是的,我自己也承認沒把這部電影演好。其根本的原因是,我演不好我本人。我對烏青說,希望你拍下一部電影的時候,讓我演一個與我本人無關的角色。我覺得演戲就是要演別人。演自己不叫演戲。叫什麼呢?我也沒完全想好。
烏青真的就去“橡皮網”上看了我的《酒吧留言》。他說,很好呀,可以拍。
烏青已經開始自稱是著名導演了。所以,這次他就開始分派我,你先弄個腳本出來。我說好,便開始弄腳本。上次烏導拍《找錢》是沒腳本的,現說現拍,現拍現想台詞(由角色自己想),拍的時候一次過,還沒有後期剪輯。後來看我現想現說的那些台詞真是又枯燥又結巴。我就對烏青說,下次得先有個腳本才行。這下好了,他說,那你先把腳本弄出來。
其實也簡單,我覺得我那1000字的小說已經就是一個腳本了,照著小說拍就行。場景就選在“白夜”酒吧,反正翟永明也不好意思收我們的租金,完了打她的製片人就是了。好友西門媚的丈夫包小笨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就動心有朝一日要專門為他寫一部電影(量身打造),這次雖說不是專門,但將馬東這個角色分派給他卻是再合適不過。再想想,老趙這角色非蔣哥莫屬。有一天,在“360度”酒吧和蔣哥等一幫人喝酒,我向他發出了這個邀請。我對他說,在這部電影中,你愛上了一個豆沙色皮膚的女孩。蔣哥開始還很高興,以為有不少激情戲可演。但當他聽說這個豆沙色皮膚的女孩一直都沒出現時,熱情就不是那麼高了。
又碰到蔣哥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豆沙色皮膚的女孩真的就很難找?
我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他找到了這樣一個女孩,是不是可以考慮讓其進入電影演對手戲?我就對蔣哥說,有那樣皮膚的女孩是不多見。不過這都不是主要的原因,真要有個這樣豆沙色皮膚的女孩出現在電影中,技術上也是能夠解決的。比如在一般黃皮膚女孩的身上塗上豆沙色的化妝品,也可亂真。但關鍵是不能這樣做。那女孩不能出現。
為什麼?蔣哥問。
出現了就是另外一部電影了。我說。
那我們就拍那另外一部電影。蔣哥很認真地說。
我就笑了。說,蔣哥,我知道你不用借助化妝品就能帶個豆沙色的女孩到我們麵前來。
蔣哥也笑了。他說,這兩天真還遇到這樣一個女孩。
豆沙色的?
豆沙色的。
不是塗上去的?
不是塗上去的。
你敢肯定?
肯定肯定。
最後我說,既然這樣,拍那電影就沒什麼意思了。
但蔣哥說,不,要拍。
烏青也說,要拍。
那個豆沙色的女孩呢?
有一天我問那個豆沙色的女孩,電影還要不要拍?
她說,拍不拍隨便你們。
5.和莫小姐未公布的一段對話
在《莫小姐需要一本小說》裏,我寫到和莫小姐在南郊一家水餃館一起吃了30個餃子就完了,有點戛然而止的味道。寫完後給好友翟永明看,她也以為沒寫完。當時她在德國參加一個莫名其妙的國際寫作計劃。說莫名其妙是因為那個計劃隻負責給作家出錢(路費、房租、生活費),卻不過問你在這個期間寫不寫東西,就是說,不寫東西也無所謂。時間是一年。小翟在那邊看了一些在國內沒看的武俠小說,見了一些在德國和與德國相鄰的國家裏的中國人,加上懶洋洋地睡一些覺,就回來了。我是在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用電子郵件給她發過去的這篇小說。她說她以為是我沒把小說發完全,或者是自己的郵箱出了什麼問題。但我回信說,小說是完全的,她的郵箱也沒出什麼問題。既然是我故意寫到吃完30個餃子就不再往下寫了,她也沒什麼話好說,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