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路深戀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不禁發出一聲嘲弄的笑。
他不容易?他需要體諒?堂堂季氏總裁,令人聞風喪膽的季司冥,隨便跺跺腳,商場就要抖一抖的季司冥,隨意踐踏別人的自尊,將別人的感情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季司冥,路深戀想不到,他有什麼不容易的。
她一直在體諒他,努力不給他添麻煩,他卻從來不曾看到,他把她的真心隨意丟棄,這樣一個冷血的怪物,居然還有人覺得不容易,需要被體諒。
“哈……”路深戀不可抑製得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這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沈姨被屋內路深戀的動靜嚇了一跳,擔心得叫著,“少奶奶,少奶奶你沒事吧?你別嚇我了……”
路深戀停住笑聲,她走到門邊,對站在門外的沈姨說,“沈姨,你不用擔心,我沒事兒。我還沒看到季司冥死在我麵前,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路深戀的話讓沈姨出了一聲冷汗,她定定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夜色降臨,偌大的辦公樓隻有一個窗口還亮著燈,季司冥坐在辦公室,默默抽煙,他桌上的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頭。
窗外萬家燈火閃爍,季司冥似乎可以聽到這個夜晚熱鬧喧囂的聲音。隻是,熱鬧從來都不屬於他,他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安靜。
季司冥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點,他在這裏沉默了快五個小時。
這五個小時,他回想認識路深戀以後的點點滴滴。
一開始,他對她是厭惡的,她那樣拜金的女人,到處都是,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以後,他本想毫不猶豫就將她趕出門去,可是她用綿延不絕的眼淚和真情征服了他。
他留下路深戀,對她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冷血無情的魔鬼,甚至他自己也這麼覺得。可認識路深戀以後,這個魔鬼漸漸變得溫柔,變得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出來。
他排斥這樣的改變,感情是最觸碰不得的,一旦觸碰,必是萬劫不複。他想過要躲開路深戀,可卻發現,她早就已經融入了自己的生命。
或許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有一個在乎的女子陪在他的身邊,餘生還長,漫漫歲月,總不至於太過孤單。
上天總是會在你得意忘形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棒,讓你從美夢中忽然清醒。季司冥本來以為他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享受平凡簡單的幸福,可當一切以絕望盛大的姿態降臨,他才終於明白,有些事早已經注定。
季司冥站起身,走到窗邊,他打開窗戶,清涼的夜風撲麵而來。這個霓虹閃爍的夜晚,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寂寞?
他轉身拿起外套,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路深戀在角落蹲了許久,房間裏漆黑一片,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時間對於來說已經失去意義,除了無盡的黑暗和孤獨,她什麼也沒有。
雙腿開始發麻,她索性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揉搓著雙腿。
腳步沉穩有力,每走一步,路深戀的心都輕微震動。這是季司冥的腳步聲,他來了。
路深戀下意識地縮回角落,緊緊抱著自己,她害怕季司冥突然衝進來,害怕他用殘忍的手段折磨她,一如他們剛剛相識的那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路深戀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她仿佛受驚的羚羊,一點點聲響都足以讓她陷入恐慌和戒備。
“噠”的一聲,腳步聲在她的門前停止,路深戀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門外的人聽到她的動靜。她輕輕咽了一口口水,冷汗順著額頭落下。
季司冥站在路深戀的門前,他在書房待了很長的時間,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想過來看看她。
夜已經深了,四周很安靜,季司冥可以聽到自己厚重的呼吸。路深戀的房間裏沒有一絲聲響,好像裏麵根本就沒有人。她睡了嗎?還是躲在哪個角落暗自傷心?
季司冥的手中握著她房間的鑰匙,隻要他想,他可以馬上把她放出來。他將鑰匙對準鎖眼,隻需輕輕插進去,轉動,他就可以看到她。
可是,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他猶豫了一會兒,將鑰匙重新放回了口袋。轉身離去。